赵宴时直起身点头,又说:“须得四下无人时分——”
“宵行——”梁安一慌又捂住他嘴。
这下算彻底完了。
梁安傻眼,傻到忘了放手,话也说不出口,整个人火烧火燎得晕头转向,下一刻好像要往后栽了。
然后左脚踩右脚,真的栽了——之前,被人拽住。
这里是个浅坡,手腕被赵宴时牢牢攥着,梁安前倾失了平衡,终于,又一次砸在了人怀里,赵宴时没躲避,垫在梁安身下,只是一弹指间,两人滚落在地,只摔疼了一个人。
“宵行!”梁安惊叫。
后半句“疼不疼”,还有无数句“你傻不傻”“我皮糙肉厚又不怕摔的”“你不许再这样”……全被赵宴时的笑掩在了梁安喉咙里。
“你看。”赵宴时仰在地上,梁安尚还在他身上趴着,情况绝不是轻松时候。
但赵宴时笑得眉眼弯弯,松了紧抱着梁安的手,指向正上方的天空。
“摔在地上原来并非全无好处。”他说,“我从未这样见过天上星。”
一切慌乱无措羞窘扭捏都烟消云散,梁安怔怔从他身上滚落下去,与他并排躺在了地上。
浓黑夜色,繁星布满,确实迷人。
远处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飘到这里,夜色撩人,有人无心观赏。
梁安悄悄偏头去看真的在认真观星的人,他偏也在这一刻扭头。
分明有无数次比这次更亲近的时刻,分明只是躺在一片野外的青草地上,暮色笼罩四野,当然包括他们。
那双眼睛,像是温柔如水,又像冷漠薄情的眼睛,眨也不眨就在眼前。
他的呼吸,他的眉眼唇角,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清冽,两人的发丝被风吹动拂在另一人的脸上相互纠缠迷花人眼。
有远比星空更撩动人心的,就在眼前。
那几碗酒的后劲真大,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人,忽然就醉得神志不清了。
巨大的心跳声比战场上的擂鼓声还更大更紧迫,几乎要凿穿梁安的胸膛破体而出,全不抵抗而自愿献给对方。
喉结不规律滚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梁安控制不住眼睛一再瞄向同一个位置,发自本能的,无法克制的,想要……想要……
只要再近一点,稍微再近一点就可以……
“呜汪——”
……
棒骨眼睁睁看着躺在主子身边的那个人以它追不上的速度滚下了山坡,跌跌撞撞着发出隐忍的闷哼声。
只剩了赵宴时一个还躺在原地,月光再亮一些大约能叫星星瞧见……红了耳尖的,原来是两个人。
“傻狗。”赵宴时揪住卷在他身边卧下的狗,忽然又闭上眼睛,棒骨歪头想去舔他看起来与往日颜色不太一样的脸,又被拦住。
下面隐隐传来人偷偷摸摸的声音,约是脸埋在了草里,瓮声瓮气的。
“我……我没事!”
赵宴时睁眼,默默松一口气,又改口低声说了一句:“好狗。”
究竟是傻狗还是好狗,他也已分不清楚。
也许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