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病了,不过是跟赵宴时……以及他忠诚的狗子棒骨两人一狗在河边吹了几个时辰的河风,他竟病倒了。
上次流鼻涕是何年何月梁安都已回忆不起来了,就这一晚上,烧得他两眼昏花,早上以为自己稳稳站着,下一秒已倒在伏山身上了。
他喷嚏不断,说话也因鼻腔堵塞叽叽歪歪的,伏山先是急得什么似的,听他说了两句话又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挨了梁安狠狠一记白眼,但他病得确实厉害,连瞪人都软绵绵的。
“将军,这都要入夏了你睡着觉都能冻病了呢?也太没出息了。”伏山咕哝着递了碗他煮的姜水过去。
梁安不准他大张旗鼓嚷嚷,有人问起也只说睡着。
“少废话。”梁安也没面子,真是横想竖想都难以理解,他躲在车里裹着被子打了两个喷嚏,吸溜着鼻子接过碗,脑袋晕了吧唧顺口就问:“王爷如何?”
“王爷?好着呢,我看他陪着棒骨散步去了。”伏山说完又问:“好端端的你问他做什么?”
梁安一下噎住,被剩下的那口姜水呛得说不出话来,他说的出来伏山也没心思听了,一边笨手笨脚先接过碗,一边把被子哗啦扯开,嘴里急道:“哎呀,在这荒郊野岭的被子脏了可不好收拾。”
他不忙着关心将军,先惦记起被子来了,梁安想给他两脚都没了力气,干脆倒头撞在了车厢上。
“要是小兰在就好了。”伏山盯着闭着眼睛的梁安许久,冷不丁就开始啰嗦,一个劲儿想兰渝,“小兰在甭说吃药了,给将军扎上两针也好利索了。”
他说完又顿了半晌,再张口又是一句:“要是小兰在就好了。”
梁安费劲睁开有千斤重的眼皮,咳嗽几声拍拍他手:“好了,小兰不在不过伤风还能要了我命?”
他知道伏山啰啰嗦嗦什么意思,伏山心里急,又自觉嘴笨手笨脑子笨,照顾不好将军。
“呸呸呸!将军你赶紧呸!”伏山急了,跪在他面前瞪着他,非要他呸完才行。
梁安强扯出一丝笑,一咳嗽起来头更疼了,即便如此还是撑着“呸”了三声,见伏山松一口气又闭上眼睛骂道:“你这人,好的不学,坏的倒记得清楚。”
“什么坏的?定远将军教的哪有坏的?”伏山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回梁安身上,嘟嘟囔囔反驳,“反正每回说些不好的,呸完就没事了。”
梁安真是想笑没力气,嘴里拉着长音答应着:“好好好,大哥说的话准没错。”
骗小孩子的把戏也能被这人当圣旨,真是拿他没办法。
“叫老卢快些赶路,有事他一应处理就是。你也别守着我了,就在王爷身边哪儿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梁安闭着眼有一搭无一搭交代,偶尔咳上两声又摁着脑袋头疼。
“我病了的事别再叫人知道了,尤其不许说给王爷,他若问起来,就还说我累了没睡醒,你这个大漏勺,管好把门的嘴……”
伏山正听着呢,没声了,他刚要问,从身后探过来一只手拽住他,他惊得回身,看见来人差点儿叫出来,见他食指掩在唇前忙抿紧嘴巴点头。
越过伏山,赵宴时看向因发热而脸蛋红红的梁安,他已又睡着了。
那么高壮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平白带着三分威严的将军,一旦病了,看来也可怜兮兮的。
伏山左瞧瞧右看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他又看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这英俊小王爷的眼睛怪怪的,倒也不是颜色的问题,嘶,究竟是怎么个怪法儿呢?
这问题一直到许久之后的某一天,伏山冷不丁从记忆里翻找出来惊叫拍手。
原来是他的眼神,落在将军身上,不像伏山,不像棠月,倒像在看棒骨一样。
伏山戚戚然,原来小王爷当时看病了的将军像在看他的狗啊。
这念头无论让梁安知道还是叫赵宴时知道,只怕都是无言沉默。
梁安可倒真是病来如山倒,他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记不清自己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总之有勺子抵在嘴边就乖乖张嘴,有人叫他就乖乖应声,关于细节,是一点没记住。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见赵宴时的声音,好像谁说了句棠月小姐,梁安猛地惊醒,发了癔症似的,脑子还没清醒先条件反射睁了眼。
“阿月!阿月!”
他隐隐约约记得身边人就是赵宴时,后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