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可以随你父母离去,但你没有,你做了选择,站在了你大哥身边,他于我而言是个不要紧的陌生人,于你难道也是?你会因一个陌生人舍了父母性命伴他左右吗?”
谷知昂眼神闪动,强忍着泪光摇头。
梁安心软了,他松了手,再次拍拍知昂的肩膀:“我虚长你几岁,但也不过是稀里糊涂摸索着走,我能教给你的,不过就是好好活个样子给他看看。”
谷知昂不知道,梁安想到了梁绍。
如果梁绍还活着,即便聋了也好哑了也好,甚至断手断脚了也好,只要他还活着,梁安也会如知昂一样不顾一切,就在哥哥身边,好好活个样子给他看。
梁安教给谷知昂的,是他想做已做不到的。
“将军,我……”谷知昂眼球颤动,下定决心一样想说句什么,就盯在梁安脸上,几根手指来回纠缠着几乎要折断。
梁安笑笑,安抚道:“别被我吓住,旁的我不再说,山高路远,拿好盘缠,淮州通关文牒和印信我放在其中,是按照你兄长想的去淮州也好,是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也好,总之我也算不负所托将你兄长带出了京都,往后的路,你二人看着走吧。”
谷知昂呼吸越急促:“将军!我……”
“棒骨!”梁安吓了一跳。
狗一头撞在他腿上,绕着人走来走去,甩甩脑袋脖子上的铃铛也跟着一起响。
梁安揉它脑袋笑:“怎么你来找我?”
谷知昂也被棒骨吓着,忙退了两步,最终匆匆说了一句:“多谢将军,大恩难报,将军……”
他抿唇,噗通跪下,梁安尚没反应过来,他已头贴在地上,说:“将军保重!”
不等梁安再扶,他起身扭头就走,一刻也没再留。
梁安深深看他单薄背影隐在黑夜里暗暗叹气,人有良心就还有救,他肯去淮州搏前程就算梁安没错看他。
至于谷摇光……
“你与他倒是亲厚。”
背后忽然冒出冷棽棽一句话,吓得梁安头皮一紧慌忙回身。
“宵——宵行。”
不知他何时来的,梁安想事没察觉到,眼下见他又忙问道:“吃过饭了吗?”
“我瞧你二人相谈甚欢。”赵宴时淡淡笑道,“捧着他脸又说了些什么?”
梁安脑子木了一下,随即回忆一下失笑:“他还是个孩子脾气,总也学不会挺直腰背,我看不顺眼,骂他几句。”
赵宴时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是吗?不过小我一两岁而已,你也拿我当做孩子看?”
“这是说的什么话?”梁安惊道,“他怎么能与你相比较?”
赵宴时回:“同样是人,如何不能比?”
“可我与你情非泛泛——”
尾音未落,梁安住口,他察觉这话说得不对劲,至于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也说不清楚。
梁安浑身刺挠,慌忙垂下眼睛抓挠手心,想也不过是在说他二人情谊深厚,怎么这时候说出来,古怪难堪,带着些难以名状的局促无措。
“方才听伏山说起附近有条荒野小河,两岸正生着花,我怕是睡不着了,你陪我去瞧瞧?”
沉默之后,赵宴时主动说话解了围。
梁安还没冷静呢,瞧见赵宴时的脸,他弯下身子歪头看过来,含着淡淡笑意,带的梁安也跟着一起无故笑了。
他搓搓热脸,干咳两声小声说:“你既邀我,哪有不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