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胡乱走动?!”
梁安总算打发了那些胡闹的,回来再找人远远瞧见谷知昂惊了一身冷汗,连几碗凉酒下肚的浅薄醉意都散了。
他急急忙忙奔去,将二人隔开,瞪了谷知昂一眼:“谁教你的规矩?”
谷知昂见了梁安更怕,慌忙弓着身子不敢再吱声。
梁安提着一口气,回身对赵宴时说:“我叫人切好了羊,你好歹先垫些。”
赵宴时扫一眼梁安不自在的脸,顺从笑道:“好啊,我正也饿了,就先去吃些东西。”
他说完就走,又想起什么来回头。
正松一口气的梁安顷刻噎住,瞪着眼僵直。
“这位小兄弟没做什么,我拦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赵宴时说,“将军不必苛责罚他。”
他求完情这下真走了,剩梁安和谷知昂在原地沉默。
梁安压低声音气道:“谁准你这样冒失的?你兄长呢?”
“将军……”谷知昂赔罪,又说:“我是瞧见这狗是将军府上的才追出来的……”
他这样一说梁安反倒更紧张了,他并非怕被赵宴时发现谷家兄弟,而是怕这些事牵连到赵宴时身上。
如今谷知昂见了棒骨,早晚会知道这狗其实是赵宴时的。
梁安心思几动,最终说道:“上回我已告诉过你二人,你长兄想要带你去淮州,我不知缘由,但也不是全然信了你们,知昂,你小我三两岁,为人胆小些但称得上聪慧,有良师在侧假以时日能有所作为,我不会盼你不好,将来无论你入仕也好,参军也罢,有本事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有一片天地。”
梁安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他对谷摇光说不上有没有好感,只因这人太复杂,他不坦诚,对梁安来说,无论是复杂的人还是不坦诚的人都十分棘手,他处理不来。
但由心而论,梁安愿意给他二人一个机会本质不止是为了兰渝那句“师父托付”,梁安总看着谷摇光面善,他把这些归结为这人未必是歹毒恶人,只是藏着些秘密。
人有秘密不要紧,梁安不喜欢也不会去窥视他人的秘密,只是这样的人,梁安不敢与之深交,总有三分防备。
唯有赵宴时一个例外,主次颠倒,等知晓了这人一身谜团时,梁安已陷进去,他认了。
但例外也只有这一个,梁安不愿意就此敞开大门,把什么人都迎进来。
对谷知昂说的这些话也全是实话,梁安记得在偏院听见谷知昂对南祁攻入潼关的见解,虽然过分理想,但他确实如谷摇光所说,有些军事天分。
若他不是谷摇光的弟弟,或者没有这些烂事,无论在哪里遇见这少年梁安都会劝说他报效天下,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投身青州,当他真正在沙场上有了足够多的经验,梁安相信对于潼关之计他会有更完善妥当的计划。
而如今,梁安只能惋惜,且不打算将这惋惜表露出来。
有些人或许真是你需要的,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会抱憾终身的,但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太重要了,要一个梁安不能全然信任的人去青州做青州军的脑子,这样的事不是赌场,几率不是五五开,而是十成十。
要么信,要么不信,没有中间值。
淮州不同,单靠一两个人的力量,即便他二人当真有歹心,因淮州地势后继无人接应也难成气候。
他们兄弟两人愿意去,梁安就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还有一点,谷摇光说,他想拼死给谷知昂挣一个以后。
梁安信了。
做下这个决定看似随意,但梁安绝不是一时兴起,他方方面面想过了,仔仔细细考量了,成与不成,就全凭他二人本事。
“去淮州的路与宿州不同,剩下的我帮不了你们。”梁安拍他肩膀,“上回我叫你二人慎重考虑,你不必与我说答案。”
他收回手,见不得人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抬着知昂下巴叫他仰起头。
“谷知昂,你若真想帮你哥哥就该拿出点像话的样子出来,你怕什么?怕谁?谁会吃了你不成?在任何人面前永远不该丢了气节失了气势,别人尚还什么都没做,你已自顾将头埋在胸口,叫人如何信你,叫人如何不看轻你?”
梁安越说话音越重,强硬扳着谷知昂的脑袋,叫他眼睛无处可躲,只能看着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