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至此陷入僵局,所以听了这么长的故事,知道了有关《齐世文集》的厉害,结论如何?
这事究竟是怎么和赵庆时掺和在一起的?
梁安晃晃脑袋重新梳理,先是谷摇光无论如何要抓他,再是赵庆时赶在那时到了棚户区,太子很快也来了,把本就乱糟糟的地方搅得更是浑浊。
那些诗什么时候来的?昨夜将军府的人在,可以问问他们。
他灵光一闪,兰渝昨夜整晚都在,以他性格夜里必是忧思难睡,若有人在那时行动诡异,即便当时没注意到,但事后问起来仔细想想应当能回忆起来些什么。
“荣哥,兰渝!”梁安想到就叫了出来,他兴奋道:“昨夜兰渝就在棚户区寸步没离开,叫他来仔细想想,说不定能捉到做局的人是哪个。”
林凇平先是沉默,随后轻轻摇头:“先不说兰大夫心力交瘁下是否关注到了这些,就算他真能想起什么,现在咱们也难能见他了。”
梁安急道:“我们只需向陛下禀明……”
“现下万万不可再叫人知晓兰大夫是你府上的人。”林凇平难得疾色,他看一眼默不作声的赵宴时,“如今兰大夫情急之下救了圣上,我与父亲作保他是右相府上的大夫,若叫皇上知晓他实际是你府上出来的……”
他话尽于此,后面的没再说来,但梁安也已懂了。
那这顶皇帝疑心的帽子就要连坐到林家父子头上,连同他们都要被牵连进去。
梁安心里一惊,抓紧扶手慌忙想兰渝身份都有谁知晓,他瞪着眼睛想得头皮发麻,想到最后又有点愣住。
从兰渝初来京都时谨慎做派,直到进了将军府里才摘掉斗笠,没人瞧见过他从将军府中出入。二来还多亏了林鸿羽当日硬要带兰渝回家,此后也一直住在右相府里,说他是右相请来的也算证据确凿。其三雪灾当日他是独自一人从右相府中直奔棚户区去,没与将军府有什么不清楚的牵扯。
梁安越想越安心,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天可怜见,头一次这样善待于他,兰渝竟全然可以推到右相府里去,否则无论是兰渝还是林家父子为此身陷囹圄,梁安都承受不起。
他这样想了就抚着胸口叹道:“这样惊险的事,事后才复盘是否经得起推敲,未免太冒险了。”
皇帝突发急症情况紧急,当时哪有时间想这么多。
他说完又自顾安慰道:“好在总算老天保佑,没叫咱们在这事上吃了大亏。”
“是啊。”林凇平默默笑道,他歪头往外看去,脸上的笑逐渐敛起来:“算是苍天有眼。”
“林大人!将军!”
殿门被人顾不得礼数撞开,陶穗从外匆匆忙忙进来。
梁安蹭一下站起来迎过去惊讶道:“陶穗姑姑!这是怎么……”
陶穗等不及他说话迅速说道:“将军!四殿下他闯入长安宫中被人拿下了!”
“什么?!”梁安脸色骤变,脑袋嗡的一声:“陛下他……”
“太子殿下……”陶穗说来声音略抖,她握紧双手平静自己,快速说来:“太子殿下为护陛下与四皇子争执起来,忽发急症口吐鲜血倒地,陛下大怒,悲痛之下竟也昏厥……”
当时情形混乱已说不清楚,赵丹曦与梁安他们吵完自顾离开,正撞上巡宫的鲁江兴,她顺嘴问了一句情形如何?鲁江兴说已带了谷摇光进殿答话,赵丹曦听了挥挥手叫他走了。
站在长安宫外无诏令赵丹曦没有擅自进去,陶穗听从她的命令守在长安宫外,嘱咐陶穗小心候着先去了偏殿想要煮盏清火润肺茶进给弘文帝喝,也叫他歇歇精神。
赵丹曦叫伺候的宫人起来,她亲自扇风看火,听着咕噜咕噜滚开的声音从泥炉里冒出来也渐渐出神。
在她有记忆以来对父皇的印象就是和蔼威严的,但他的威严从没用到过赵丹曦身上。
赵丹曦只记得弘文帝总是喜欢两只宽大的手把她举起来,一直举过头顶疼爱叫她“朕的明珠”。
她渐渐长大知道自己是北赵国唯一一位公主,因此除了太子哥哥以外,只有她得到了弘文帝全心全意的爱意。
赵丹曦为此得意,并借此做尽了连其他皇子也不能做的事。
因一场不愉快的相遇,她下定决心比过任何人,坐在国子监里与男子一同读书,弘文帝专赐她书桌,一侧不准人靠近,是独属于她的位子。
她骑在马上在妇人不准参与甚至不能观赏的赛事里亲自骑在马上与男子赛个高低,弘文帝专赐她马棚,连马鞍马镫都是特制的,不与他人混用,是北赵公主独一份儿的殊荣。
她没被摁在宫殿里拿着针线绣花刺字,弘文帝准她进国子监,再准她站上校场,去看她的太子哥哥习武。
在这样的人生里,赵丹曦得了两个朋友,一个叫做梁绍的,一个叫做林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