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赵宴时忽然问道:“所以‘齐世’二字何解?”
梁安忙点头,他也想知道。
“今齐世庸士之人,不好学问,专以己之愚而荷负巨任。”林凇平念道,“恒渊常说他是与世俗同俯仰之辈,自称‘齐世庸人’。”
更荒唐了。
梁安忍不住摇头,想说的话抬头看见冷脸端坐着的赵丹曦又咽回去。
他这模样已被赵丹曦瞧见了,冷笑一声:“这一屋子坐着的要都避讳着我,早把你们拉出去砍了不止一次,姓梁的,我一早说,你信不过我干脆别同我说话。”
梁安瞪着眼噎住。
“我算是与你一同长大都尚且谨慎,你叫从没和你相处过的孩子顶撞公主?”林凇平皱眉,“丹曦,你不要因他是梁绍的弟弟……”
“林冬荣!”
不知这个名字怎样触动赵丹曦的逆鳞,她怒而站起来,愤愤走到林凇平面前。
“你少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们姓梁的吃这一套,对我没用,你是惯会骗姓梁的傻子,哈,至于我怎样,不必你说!”她说完又怔住,却握紧双拳咬牙就站在林凇平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争吵把梁安吓住,他听不懂,又能明白是由他而起,至此尴尬万分,僵在椅子里不知道该不该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或者这也不叫争吵,毕竟林凇平仍旧是那副平和模样,他仰头看人也不失气势,即使站着的那位是公主他也半点不卑微,就只是坐着,冷静而淡漠。
赵丹曦攥紧双拳后退了两步,盯着林凇平那不咸不淡的脸一瞬间想起许多从前,她摇头后退,干脆大步往外走出了这里,直至半程又站定。
“梁安,若陛下指婚,无论我死还是你死,都不准应下。”
她话毕不等人回,拉开门径直出去,砰一声甩上了厚重的殿门。
许久之后,打破沉默的是赵宴时。
他站起来试探问道:“林侯爷,我是否……”
“王爷何必客气。”林凇平丝毫没被刚才赵丹曦莫名的愤怒影响,他淡淡说道:“你与靖之交情匪浅,不必避讳微臣。”
梁安还没从赵丹曦那里回神,听见这话更是讶然,他猛回头看林凇平,又再看赵宴时正与他对视上。
林凇平不卖关子,直言:“王爷倒下的时机过分恰当,难叫我忽视。”
梁安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
“侯爷是聪明人,我与梁将军不过泛泛之交,不算匪浅。”赵宴时说,“平南将军是忠勇之臣,梁家满门英烈,我心中倾慕,自然不愿意见那些腌臜事平白扣在他一人头上。”
梁安慌张且心中柔软,不免为赵宴时担忧,又怕他现下急切说些什么更是此地无银。
岂料林凇平没回应,也没再执着此事。
他转向梁安说道:“灵慧公主不过是心直口快,不是怀有恶意之人,不必忧虑。”
梁安点头,是相信这话的,从第一次见她起梁安便对她颇有好感,直觉她不是跋扈做派。
“她那些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林凇平淡淡说道,“不过是对我一人的陈年积怒无辜波及了你而已。”
陈年积怒?
梁安奇怪,林凇平却不愿意再说这些。
他又接上谋逆案的事。
“只凭一本书,陛下不想就此伤了天下文人的心。”
其时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难猜,内忧外患,北赵急需人才充盈朝堂,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了这样大的事,弘文帝不想大张旗鼓地查。
尤其其中涉及的人是他盛赞过的文人。
不止彭开阳,林广微也就此事委婉向皇帝提了几句,只是不像彭开阳那般一副势帮恒渊抗争到底的模样。
“可这事与彭大人又有什么关系?”梁安怪道,“即便他替恒大人说了些话,又算是什么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