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没随父亲在帐中等着?”林鸿羽也忙看看左右,皱眉急道:“眼下正乱,怎么没人跟在你身侧?”
“哪里到这种地步了?”林凇平安抚道,“父亲急着找你,我也有些话要说与靖之知道。”
他这样说了,林鸿羽就点头走了,没问什么话不能叫他知道。
“荣哥,你说。”梁安单膝跪在轮椅一侧,低声问:“可是右相有话要交代?”
林凇平不说废话,直接了当:“这事你不要再插手,父亲怕你冲动,想我总能劝一劝你,你一向心直口快,最是仗义执言的性子,只是此事你绝不可再轻率。”
“林相是说这刺客的事?”梁安低声问道,“圣上既已命申统领去查我怎会插手此事?”
“刺客来得蹊跷,想必有鬼,申伯宗不过是严汝成当年为一己之私抓上来的草包,必定查不出来。”林凇平看他,“此事要紧,但烧不到你头上,只要你别再掺和进他们皇储之间。”
梁安沉默后说:“荣哥,我没那么聪明,想事简单,你直言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错。”林凇平眼角都柔顺几分,“靖之,错的是旁人,你做得没错。”
“我若没错,何必停手?”梁安倔强说道。
林凇平唇角挂上淡淡笑意,却没再说这个,转而说:“你和你大哥真的很像,他也这样问过我。从前他执意向当今圣上进言要再进一步培育骑兵时,我也曾劝他不要。”
梁安不知道还有这事,忙追问道:“大哥怎么说?”
林凇平食指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玉石扳指,触手温润,想起那时尚且年少的梁绍,比梁安此时更气恼。
“我为北赵,何错之有?”
强盛骑兵是从东邦人身上得来的教训,从梁绍曾祖父时已有的夙愿,直至梁绍眼看东邦从籍籍无名依附赵、祁两国的草原部落,一步步将东邦壮大成轻易无法跨越的天堑原野,再没人比梁绍和梁守青父子更懂得东邦骑兵的厉害。
可惜梁老将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太巧又太不凑巧了。
太宗驾崩,新帝即位。
梁老将军一身伤病,不久随与他有知遇之恩一生戎马的太宗一同去了。
若太宗在世,梁老将军提了,无论如何太宗也会重视这来自梁家的谏言,即使当时东邦未成气候也是一样。
叹只叹,世事难料。
新帝登基不过十岁,在太后扶持下依照祖训将重文的传统发扬光大,在北赵境内寻得才子智谋,五年科举改为四年,再改为三年,只为充盈光明殿中文臣之位,将满殿将军挤出中心,再挤出朝堂。
到梁守青这一代时,实战武将几乎只剩下了梁氏一脉。
梁家世代尊梁老将军遗言,将骑军夙愿上禀先帝,得来一支像是安抚梁家的轻骑小队。
直至梁守青成为了整个朝堂上唯一一位大将军,靠那支轻骑出其不意打了东邦一个措手不及,让马背上再也不是东邦的一言堂。
梁守青大喜过望,再向弘文帝要重养骑兵,弘文帝不语,且不喜,梁守青明白,将此事按下不提。
在梁绍幼时梁守青将他扛在肩上看棚中战马:“东邦人天生长在马上,北赵若不强骑军总有一日要吃大亏。”
后来梁绍切身领教,连失五座城池可谓切肤之痛。
“你大哥为此倔脾气上来向陛下连上十道折子,我父亲每回下朝都长叹连连,一日发去将军府三封劝诫信生怕继之惹恼了陛下。”林凇平垂眼笑,“他一向如此,我也劝不得他。”
他抬头望天:“梁家父子战功赫赫,不要封赏只要战马,整个朝堂都知道陛下如何惊惧忧心梁家才求来了那一匹匹战马,看你父兄怎么组建了一支铁骑军队。”
林凇平敛起笑意平静说道:“他问我何错之有?我也回他没错。唯独在太平时世你梁家人执意要养战马壮大骑兵,不是错,也是错。”
“太平?”梁安听着梁家一脉为骑兵付出的心血含了热泪,咬牙说道:“什么太平?哪来的太平!”
林凇平翻手拽住他袖口叫他冷静:“你如今也步了继之当年的路,你一心扶持太子,陛下不会信,太子不会信,眼下你什么也不要做,否则不是错,也成了错。”
梁安压着声音怒道:“凭什么!”
“凭你姓梁。”林凇平说。
他看梁安变了脸色接着说道:“今日事要找罪魁祸首也得先发问了钦天监,钦天监上下观象选的日子出了这样凶险的事,陛下骂了兵部,问了申伯宗,叫宣王跪下,怀疑你的行踪,却独独没提最要紧的钦天监你可知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