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佩仿若不经意地道:“娘娘,奴婢最近听了一前朝趣事。”
楚梅摇扇子的手微微一滞,眼神中露出些许笑意:“哦?说来听听。”
长佩手上动作不停,眼神瞟过底下跪着的明桃,轻轻道:“奴婢听说,前朝有一妃子凭借容貌宠冠六宫,不曾想得了热疮无法服侍皇上,天可怜见,热疮很快好了起来,只是,这妃子又怕热疮好了之后留下的疮疤惊着皇上,因此寻遍办法想要尽快除去这疮疤。”
“她的陪嫁宫女见自家娘娘因此事夜不能寐,食不能咽,便主动请求太医将自己的肉挖下,用于填补娘娘的疮疤。”
长佩顿了顿,仿佛说笑一般:“谁曾想,那太医说,你这皮糙肉厚的,哪里能给娘娘这样娇贵的千金之躯挖肉填疮,只怕是填上之后,那肉与肉的颜色都会不同呢。”
楚梅咯咯轻笑起来,感叹道:“这宫女确是个蠢笨之人,但还真是忠心呢。说到底,一个做奴才的,要那么聪明干什么呢,有这份心倒也足够了。”
长佩诺诺应是:“娘娘说得极对。”
明桃听完,只觉得脑内几道惊雷同时炸响,她死死攥着手中匕首,愣在原地。
楚梅斜倚在榻上,眼神落在明桃身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压迫。
她再不笑,话语中是全然的冰冷:“那么你呢,金鳞卫,你觉得我说的有理么?”
作为金鳞卫,她们在外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他们效忠之人不需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们是金鳞卫就够了。
明桃看着这把嵌满宝石的匕首,身体已经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抬手,刺下,再一剜,这些都是她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片刻之后,大殿中便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楚梅被她毫不迟疑的利落动作给取悦了,满意地笑了起来,挥手让一旁的宫女上前,捡起地上那团被明桃从胸口上方生生剜出的血肉。
看着那团淋漓血肉,一旁的宫女都几欲作呕,但都不敢出声。
匕首上不断有血迹滴落,明桃脸色苍白,神情比起刚刚却无甚变化,脊背仍然挺直,只是一双瞳仁空洞而了无生气,活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楚梅看了眼宫女颤抖着双手递上来的托盘,脸上笑意满满,看向明桃,终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陇云山顶,明桃捂着胸口,又回忆起了这个半年才完全长好的伤口,长叹一口气。
她这样的身份,向来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明桃并不打算问青璟有没有把刚刚那不想嫁人的话讲给楚贵妃听过,因这问题不用问都知道答案,她只能希望青璟这次闹出的动静能小些。
她将青璟一路背回了长乐门,交给惊雁宫在此等待良久的宫女后,便打算回金鳞楼。
走了一半,明桃忽然心底阵阵不安,想了想,还是原道返回,只是绕了个圈,到了兴安门门口。
两个值守宫门的御卫和她是老熟人了,见到她立即拱手道:“见过金鳞卫。”
明桃扶起他们:“我来等我师父,两位兄弟不必多礼。”
兴安门宫门紧闭,唯有缝隙处透出里面长街的点点灯光。
两名御卫面面相觑,一人犹豫着开口:“这……我们没得到消息说要开宫门。”
意思便是,他们都没得到消息明折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明桃在这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没事的,两位兄弟不必管我,我自等着便是。”明桃不在意地笑笑,撩起下摆在地上盘腿坐下,闭眼小憩。
若是普通人在兴安门前逗留,他们自然是要驱赶的,但明桃可不是普通人,两人对视后一合计,她爱等就等吧,反正累的不是他们。
城内打更人的唱报声响过两轮后,明桃忽地睁开了眼,喃喃道:“来了。”
她从地上弹起,吓了两个御卫一跳。他们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啊?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突然就听见宫门之内,仿佛是长街尽头,传来一阵有序的马蹄声。
有公公高声唱报:“护国将军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