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垚鬓边珠串摇曳如游鱼,一路走来俏脸微红,上去就拉着越行淑的衣摆,不高兴地左右摇晃,嗔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吗,怎么我刚把二姐带来,你们就快要做好风筝了?不行,我可不依。”
散开的仆从复又围了上去,李明春静静站在亭外,不知里面说起什么,善意的笑声长久未停。
“小姐……”采荷欲言又止,她记得小姐不能久站。
李明春沉默摇头,并未多说什么,采荷难过地抿唇,偏过头不再言语。
又等了一会,亭内笑声渐歇,有人扬声唤了句,“二姐!”
众人侧目,中间显出一条缺口,露着李明垚的笑脸。
她抱着越行淑的胳膊坐在她身侧,李明筠坐在另一侧,也顺着众人视线望过来,她还有些不自在,一双欲语还休的眼见到李明春,轻轻扫过就又垂首避开了。
笑过之后,李明垚略收了收,正色道:“二姐快来吧,娘一直在等你呢。”
越行淑若有若无地哼了声,她面上看不出什么,也不说话,就那么冷眼看着李明春越走越近,最后沉默立在她身前。
“娘。”
李明春垂眼敛眉,低低叫了声。
除了更瘦些,这时候的她和从前沉默寡言的窝囊样子毫无差别,丝毫看不出最近几日的忤逆无状。
越行淑将她晾在一旁,自顾自与李明筠说起话,直到李明垚看不过去暗地里轻扯她衣袖,着急叫了声。
“娘!”
越行淑瞥她一眼,嫌她不争气。
而后才转过脸面向李明春,沉声道:“你现下来寻我,可是知道自己错了?”
李明春深深埋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只能听见她微哑的声音,“娘,我知道错了,这几日怪女儿分不清是非,现在才知晓对错。”
“你前几日闹得家中鸡犬不宁,一副要豁出命的架势,怎得突然就想通了?可别是唬我的。”越行淑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昨日她的好女儿可是叫她在外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她挑着李明春的毛病,“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说中了不曾?”
明明是亲女儿,却摆出审犯人的架势,高高在上地等着堂下犯人的忏悔之言。
李明春闭了闭眼,慢慢长吐出口气,而后道出提前已备下的话:“我偶然得知姐姐和三妹都要招赘,后又听娘说要单把我嫁出去,想的是娘怎得偏要把我丢出府去,便一时岔了心。”
“昨晚我就已经后悔了,今日三妹又来与我细细说了一通,我就知晓了娘的用心良苦,此前全因我固执己见,还惹哭了姐姐。”
说及此,李明春抬起头,额发下的分明瞳孔对着李明筠,一眨不眨的,咬字清晰道:“还请姐姐,原谅我这次。”
李明筠第一时间想,她果然知道了招赘的事。
相较女儿的坐立不安,越行淑虽心中突了下,但面上看不出什么,只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都说读书明理,也不知道你往年都读得什么书,竟还没有明垚懂事,可见你读书时是偷懒了的。眼见着都到了相看的年纪,你这副样子怎好放出去受人笑话?从明日起,你便每日去找明垚的先生讨一本书看吧。”
李家的女儿都是读过书识过字的,让已结业的人再复学,无异于羞辱。
李明春想得却是同样结束进学的赵先生,赵先生做她的授画先生已有数年,比起师徒,两人更像忘年之交。前世她太过懦弱,在母亲辞去赵先生时静默不语,有能力了又开始自顾不暇,以至于此后再没能见赵先生一面。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李明春顺从应是,眼看越行淑面色舒展,貌似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小心提起不久前辞退的赵先生,想要请她再来授课,若是不行,许她外出去赵先生家中也好。
“赵先生?”越行淑皱眉,想起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她不甚在意,随口道:“你是养在府里的小姐,怎好随意出门,喜欢作画就叫人多买两幅画帖回来学习就是,不必再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