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肇几乎是连背带扛地,把萧弋按坐在路边正待营业的小面摊上。
萧弋气力尽失,屁股一沾到椅子,就变成一滩死水。
可他还是硬拿出一只爪子,半撑起了脑袋:“阿肇,对不起。”
“对不起?”
萧肇被这家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搞懵。
“对不起,沈夜的事儿,将你牵扯了进来。你刚才那样帮我,对谢小侯爷却太不友好。你要让他怎样想?”
萧弋极力聚拢起涣散的眸光。
“要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莫名其妙为了个受尽天下唾弃的罪人而与我短兵相向,我保不齐会吐血三升,从此与这人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隐山他——”
萧肇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是一声长叹。
“我相信,隐山是明事理的人,等到时机成熟,我去与他解释,他会明白的。反而是你……”
“我什么?”
“真的有必要这样吗?宁愿教全天下人都误会自己。”
“……阿肇,这世上总有些事儿,需要有人去做。”
即使身体再颓败,萧弋眼底的微光,也始终如一地清寂幽亮。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那些事儿,没资格烦劳别人做,那就由他自己去。
萧肇久久没能再说什么。
萧弋眼眸中的那束光,直达这位敖人族长的心底,激起千层波、万重浪。
他仿佛看到那束光里,恍然映出了一条嶙峋的路,蜿蜒曲折,荆棘丛生。
而萧弋这家伙就算是用爬的,也义无反顾,非走上那条路不可。
再过上个一时三刻,城门楼子下,便远远地有辆马车驶来。
车前手持缰绳赶着马的人,正是唐赟。
如他所说,一来一回,一夜时光。
玑玄子那老不死,眼下就坐在车中。
唐赟往生楼此行,简直顺利得忒过分。
首先,楼主大人和掣云叟并不在楼内,偌大一片山岭,几近无人之境。拜山门这一步,直接可以省略。
其次,玑玄子也压根儿用不着唐赟去找。甫一到山下,他就见这老孙子揽着一筐酒葫芦坐在玄渊水岸边,脖子申得那老长,就似擎等着有人来接他。
形如十岁孩童、状若酒痴狂徒。
得嘞,就这位。
唐赟谨记着萧弋对玑玄子的描述,一下就把这位老前辈认了出来。
却不想,玑玄子瞅见唐赟,竟还要激动百倍,欻地蹦到唐赟跟前,劈头盖脸就开始叽里咕噜。
他先是说什么小朋友临走时跟他讲过,假若自觉身体支撑不住,就会找人来请他出山,后又说他掐指一算,立马就知小朋友定然要完,是以干脆收拾好包袱坐等来人。
唐赟见识了这位老前辈的风采,才算彻底承认萧弋所言非虚。
不过玑玄子这出人意表的样子,倒也省了唐赟不老少心。
这位老前辈才是铁血真孙子,在他面前,小辈们却好似都没了装孙子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