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淡月,寒意透毛帐,宝篆香浮间,帐外兵刀林立。
东水军的营帐之中依旧亮着烛火。
小侯爷正跪坐在案后,看着从东水而来的家书。
远在东水的老侯爷得知自己儿子在长安竟然搅和进了永安和永昌帝之间的争斗中,急的是白头发都滋儿滋儿往外冒啊,连夜写了信,八百里加急送过来。
家书洋洋洒洒写了满满几页纸,但总结起来,其实就四个字:儿危,速归。
可别在长安那儿待着了!赶紧想法子连夜跑路回东水吧!再待下去你要出事啊!
第95章攻入长安小侯爷和宋知鸢和永安血债……
老侯爷连理由都给小侯爷找好了,他找了个自己病危的理由,说是岁数大了,快死了,临死之前就想见见孩子,要小侯爷以此为理由赶紧回东水。
小侯爷这辈子都不要进长安了!
家书翻到最后,父亲字字切切,谆谆教诲,每一个笔锋里似乎都藏着将自己儿子送来长安的懊恼。
若早知道这一趟这么不太平,他就把儿子扔东水,自己过来了呀!
他不信长公主还能瞧上他这张老脸!
小侯爷瞧着这信,瞧着瞧着,心口便微微发酸。
凡人庸俗,爱是世俗牢笼内的一瞬意外。
如同他无法控制的给永安开了一条活路一般,他的父亲也如此。
只要自己爱的人能活着,那他们愿意承担更多。
只是他还不能走。
小侯爷垂下眼睫,脑中想的都是永安。
他既然与永安已敲定终身,就不能抛下永安离开。
不过,他身为大陈人,也不会去叛国。
他会带着东水军打到底。
永安输了,他会向永昌帝请罪,请永昌帝将永安的尸骨给他,让他以未婚妻的身份敛骨,永安赢了,他也会跟东水军打到最后一刻,哪怕永安的刀锋要落到他的头上,他也不会放弃抵抗。
他先国后家,先人后己,他先是东水小侯爷,然后才是顾水寒。
他绝不会因为他爱永安,就带着东水所有人而叛入敌营。
人活在世,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他不会说永安错,也不会说自己对,很多时候,人就只能站在一个灰白的地方,苟且的活着。他只要对得起东水的供养,对得起大陈的栽培,最后,对得起永安,这就够了。
这场仗,不管永安是赢是输,他都要亲眼看着。
小侯爷思虑之时,帐篷外传来些许
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眸望去。
厚厚的羊毛毡帐隔绝了一切,他什么都瞧不见,只唤了一声:“何事?”
毡帐外没有人应答。
下一息,小侯爷突然想起那一日太后帐中起火一事,顿时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将桌案上的烛火拿起,扔到一旁的羊毛毡帐上。
羊毛毡帐起火的同一刻,小侯爷的帘帐“呼”的一声,猛然由外被人掀开。
——
“什么声音?”
北定王营帐之中,宋知鸢从混沌中醒来,一睁眼,便瞧见耶律青野正在蹑手蹑脚的起身。
耶律青野这段时间总这样,一天其实都睡不了两个时辰,一忙就是一整日,人都病成这样了、马都骑不上去了,还要去忙军政。
这一日又一日,消耗的都是他的命数,宋知鸢偶尔会因此而心疼。
猫猫心疼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沉闷的坐着。
耶律青野不想叫她心疼,所以多数时候都偷偷走,在她没醒之前再回来,原本这一招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