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都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骇与恐惧……黑袍面具客的手中,不知何时拎起了一把狭长古朴的长剑,长剑的剑尖上,血一滴滴地往下流。
他死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似乎很满意这五人的死状。
孙掌柜已骇得快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都是个顺民,一向都是兢兢业业地开店赚钱,虽说也有过江湖人一言不合在他这里打将起来,可那些是冤有头债有主的!这……这……这人一言不发,抬手便杀,显然是个杀戮成性的疯子!
黑袍面具客却瞧都没有瞧他一眼,他缓缓地进门,缓缓地坐下,就坐在五具尸首之间,闻着这可怕的血腥气。
七八条黑影闪过,进来。
他们俱是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的剑手,挂在腰间的剑,都与这黑袍面具客相同,黑鞘、狭长且古朴……
其中一人跪在了他面前,道:“师父!”
黑袍面具客道:“说。”
那人道:“镇中有人见过大师兄,他似就在镇外小路五十里外,那山麓中似是有个酒馆,大师兄正隐居那处。”
黑袍面具客不说话。
半晌,他道:“一个月前,你们前来此地探查。”
你们,指的是两个人。
另一个也立即跪倒在了他的脚下。
黑袍面具客慢慢地道:“你们没有查出他的下落?”
二人身躯一震,不敢作答!
原来,他们正是一点红放走的那两个师弟。
一点红放过了他们,而他们也投桃报李,默默地隐瞒了一点红在此处出没的消息,使得师父找上来的时间晚了半个月——他们只希望,这半个月的时间,已足够一点红跑得远远的。
而现在……
二人的眼中闪过了惊恐与痛苦……显然,他们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一只手,如何掌控十三柄剑?
这十三柄剑,乃是十三个活生生的人,要想把人变成工具,那么手段就显得非常重要……这只手上显然握着比鞭子更可怕的东西,才能叫这些杀手们如此痛苦、恐惧。
现在,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呢?
二人等待着,却也没有等待很久,剑光一现,他们的口中发出了悲惨而短促的痛呼,鲜血在瞬间将他们的气管堵住,甜腥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出,堵住了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生命。
——原来,今天的师父很想杀人。
二人带着骇人的表情死去了,剩下的黑影们瞳孔俱是一缩,冷汗已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再没有感情,他们也是一同受训、一同长大的师兄弟。
黑袍面具客缓缓道:“去,去把一点红揪出来,杀了他!”
众杀手身躯一震,不敢违抗,齐声道:“是!”
黑袍面具客又道:“先杀他身边的人,再杀他本人,叫他知道,背叛本座,是什么样的下场。”
众杀手又齐声道:“是!”
他们不敢拖延,转瞬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方才,师父已为他们展示吃里扒外的下场,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他们只能把所有的个人意志全都磨灭了,做一柄剑,一柄跪在师父脚下、忠诚卑贱的剑——
不,或许他们连剑都不是,他们只是随时可以被一脚踢死的狗而已。
他们已不敢对大师兄再手下留情。
夜,更黑、更浓、更凄冷了。
八方客栈内,七具尸体的血,都好似要流干了。
他们死不瞑目。他们的血透过地砖的缝隙,深深地、深深地渗入了泥土中,不知多少年才能消下。
孙掌柜跌在地上,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他想逃跑、却动不了……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好人,攒了一辈子的银钱,从他爹手里接下了八方客栈的担子,就是为了这一刻这样死去么……?
好在,这黑袍面具客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他没有多停留,在那些黑衣剑手们离开后,他就慢慢地站了起来,闲庭信步地走了出去,慢慢与这漆黑的夜融为了一提,只有那张恶魔般的面具,在黑夜里飘着……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