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骇得几乎涕泗横流。
躲在后头瑟瑟发抖的大师傅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了他,忙道:“老孙,老孙,你没事吧?”
孙掌柜冷汗一串串往下掉,捂住心口,颤声道:“我……我……我心口疼……!”
大师傅立马冲到柜台前,慌不择路地翻出了前阵子乔姑娘过来、送给他们的“速效救心丸”,给孙掌柜喂了下去!
半晌,孙掌柜才缓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口中喃喃道:“多亏了这药……多亏了乔姑娘……”
大师傅道:“咱们赶紧去找大夫把把脉吧!老孙啊,你没被他杀了,可别被他吓死了!”
孙掌柜道:“是……是,去把脉……等等!刚才那人说的小酒馆,好像就是……就是……乔姑娘家的酒馆!不行,这事儿得告诉她……!”
大师傅幽幽道:“……你的脚程跑得过他们?他们已经去了。”
孙掌柜坐在地上,半晌,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咱们待会儿,上柱香吧,叫菩萨保佑保佑乔姑娘几个。”
月黑风高。
今晚,正是杀人的良夜。
第95章
***
事实上,乔茜无需孙掌柜报信。
眉镇,已可算得上酒馆的前哨站,江南花家的大通当铺,就坐落在眉镇最平整、最繁华的大街上,瞧见情势不对,已悄无声息地放出了信鸽,飞往酒馆报信。
黑衣剑手们穿行在杂草丛生的黑夜里。
他们的呼吸声都很轻、他们的身法也都很是敏捷,掠过草丛时,好似夜枭的翅膀自空中刮过一般。
他们不敢懈怠,已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们所配合的剑阵,也早已烂熟于心,预备着等一会儿,就要使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后退,前进有可能会死,而后退一定会死!
群山俱黑,环抱着一杆随风飘扬的酒旗。
秋雨渐浓,冰冷着具具行尸走肉的身躯。
酒馆就在前方,黑漆漆的,与群山好似融为了一体,唯有一盏六角灯笼挂在门前,随着那门上铜铃“叮咛——叮咛——”的清脆响声拂动着,悠悠颤颤。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悄然跃上了屋顶,观察里头的情况。
后院也黑漆漆的,没有一扇门的灯火打开——这当然很有可能是陷阱,但即使是陷阱,他们难道就有不踏进去的资格么?
当下,几人并不犹豫,一跃而下,如豹般落地,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六个人、六把剑,剑光青青、在黑夜中无声地亮起。
忽然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声音短促、冷傲,充满讥诮之意……而且他们也很熟悉。
为首的那剑手厉声道:“一点红,你既做了本门的叛徒,躲躲藏藏如懦夫,像什么样子!”
一点红又讥诮地冷哼了一声。
他其实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方位,这两声冷哼,已足够剑手们定位他的位置,只是剑阵在屋子是完全没有发挥余地的……而单打独斗,他们显然不是大师兄的对手,因而才出言讥他,想要将他激出来。
大师兄……最是骄傲不过的人。
他的腰身永远挺得最直,他的剑法永远使得最好,在被鞭打受刑时,他也是最能忍耐、最一声不吭的那人。
他不会接受有人叫他“懦夫”的。
可是,一点红竟仍未出来。
他就在那间屋子里,冷冷地问:“师父就在后面?”
无人应答。
他又冷声道:“我让你们退,你们也不会退。”
为首的那剑手冷冷道:“我们之中,只有你最有胆色,胆敢背叛师父,如今你那胆色呢?为何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咱们决一死战!”
一点红沉默了片刻,才森然道:“你们该谢我今天除了师父,不想杀别人。”
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