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浴室之外,靠门框对面墙壁的耶梦加得压低了声音道。
芬里尔:“……是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站在另一侧的旦尔塔和歌利亚闻言,两个共生者同时抬眼拧眉,动作统一地注视着从浴室镜面内倒映出来的娇小影子——
提前准备好的小盆里盛满了温热的水,身形只有巴掌大的小虫母背对着他们站在毛巾上,自肩胛延伸的轻薄虫翼垂至小腿肚,因为光影间的折射正好遮盖住了身体的曲线,仅能看到肩头、手臂和冷白的小腿足踝。
这是阿舍尔争取过后的结果。
在身体缩小的这个特殊节点里,虫群子嗣们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行动,因此在虫母的坚定要求下,也仅仅是避免了子嗣们的贴身服侍,而改换成他们站在门口候着,以避免有任何突发情况。
旦尔塔凝神,堪称量尺的视线扫过阿舍尔所裸露出来的任何一片肌肤,但随着目光的晃动,祂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吗?”歌利亚压低了声音询问。
“……没有。”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旦尔塔才觉得古怪。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妈妈睡蒙了?”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芬里尔脸上却是深深的怀疑。
耶梦加得,“不知道,再观察一下吧。”
几个雄性虫族彼此对视,暂时将疑惑藏下,只在浴室内阿舍尔开口说“好了”之后,一如平常一般小心靠近,实则观察着虫母的变化。
只是从这天开始,他们发现问题似乎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严重——
“妈妈,我帮您穿衣服吧。”
“不要,我自己来。”
“妈妈,我抱着您过去吧,您可以坐在我的手掌上。”
“不用,我可以用翅膀飞过去。”
“妈妈,今天也不和我睡觉吗?您已经一周没和我一起了。”
“不了,这几天我想自己休息。”
……
自从那天的“睡懵”之后,几个虫族高层发现他们被单方面地断开了一切碰触到妈妈的可能,从洗漱、穿衣、睡觉……以前他们可以轻易接管的一切,眼下变得遥不可及,甚至当他们想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时候,妈妈还会反向安抚他们,并温和地摇头说没事。
但即便是安抚,也被避免了一切的皮肤接触,甚至大多数时间里,妈妈会选择独自待在星舰内的某个房间内,总归是远离雄性子嗣们的。
——妈妈忽然藏着自己,不让他们靠近了!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芬里尔有些烦躁。
整整一周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妈妈从对方的世界里剔除了,能够靠近的距离有限,就连碰都碰不到,那种抓心挠肺的焦虑时时刻刻笼罩在他心头,哪怕在外芬里尔表现出来得再强大,但在虫母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渴望妈妈的温度与拥抱的白发子嗣。
“是我们忽略掉了什么细节吗?”耶梦加得拧眉,视线透过走廊,看向了独自休息在书房内的阿舍尔。
特定的缩小周期还不曾度过,身形小巧的虫母近日很喜欢睡在平摊开的书页上,那古朴又浓郁的书本气息似乎变成了阿舍尔的新宠,甚至严重到了没有就睡不着的地步。
这是从未出现在虫母身上的古怪事情。
抱着手臂站在书房门口的旦尔塔安静地扫视过虫母,深沉的目光在掠过对方用手臂轻微护拢的小腹时,略微一顿。
几乎是同时,旦尔塔转头,与站在另一侧、刚刚从虫母身上收回视线的歌利亚对视。
前者眉眼冷肃,后者眼含冰霜,在短暂的对视后,歌利亚率先转身拿出联络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旦尔塔低声道:“你们两个照顾着妈妈,别让妈妈离开视线。”
“当然,”芬里尔询问:“怎么?有什么发现?”
“……还需要确定。”旦尔塔又深深看了一眼书房内正侧躺在书页之间酣睡的虫母,在与歌利亚对视后,同时走向星舰走廊的另一侧。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芬里尔疑惑。
“不知道,”耶梦加得摇头,“只要他们能解决问题就好,现在我们的任务是照顾好妈妈。”
芬里尔轻叹一声,又看向屋内熟睡的小虫母,“……希望妈妈能快点恢复。”
“我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