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谢纵微面色冷沉,谢均霆也暗自懊恼,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阿娘怕是会伤心。
“……我又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气一气他。
谢均霆嘟哝着,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还是无法很好地遮掩心底的想法,因为谢纵微那句话,他很高兴。
他飞快上前,抱了抱施令窈,紧接着,又张开手臂抱了抱谢纵微。
纵使谢均霆在同龄人里算得上是长得高的那一拨,但在谢纵微面前,犹如扎根在玉山前的一根小竹。
谢均霆很快收回手,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把兄长往前面一推,捂着脸往自己的屋子跑去:“阿兄你也抱抱吧!我,我先去洗澡!”
看着他带了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剩下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
施令窈笑眯眯地对着谢均晏招手:“大宝,快过来呀。”
谢均晏脸上的笑意立刻化作红晕,那张瓷白无暇的俊秀脸庞上带了些羞赧之色,看得施令窈怜心大动。
虽然父子俩模样相似,但大宝做出这幅害羞模样来,就是显得格外惹人疼爱些。
谢均晏没有过多犹豫,走上前去展臂抱了抱施令窈,感觉到她的鲜活温热,他笑着松开了手,又去抱谢纵微。
动作并不敷衍,只是时间显然比先前短了不少。
谢均晏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顶着一张多红的可爱脸蛋,退后一步,彬彬有礼道:“阿娘,阿耶,我先去更衣了。”
施令窈点头,看着他一溜烟儿跑了,忍不住笑,挽上谢纵微的胳膊,软绵绵的面颊也贴上他的臂膀:“多可爱的孩子啊。”
谢纵微低头看她一眼:“嗯,你和我生的。”若是和旁人生出来的,定然没有均晏和均霆玉雪聪明活泼可爱貌赛潘安懂事孝顺。
虽然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施令窈仔细品味了一会儿,还是觉出了几分酸。
她瞪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自顾自扭身往屋里走去。
醋得莫名其妙,她明明已经注意分寸了,秦王也没有失礼。
就他反应最大。
谢纵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正懊恼自己方才没收住情绪,眼睫低垂,却见鹅黄色的牡丹纹绮云裙翩跹的弧度一顿,面朝向他。
谢纵微心里一跳,垂下的眼缓缓抬起,看见施令窈扬起脸,命令他赶快进屋来给她捏腿。
谢纵微笑了。
“好,这就来。”
……
进宫给卢太妃请安是件麻烦事,等到施令窈写了帖子让秦王替她送过去,又得到卢太妃的回信——一个高冷有力的‘可’字时,已经过了几日。
这日下了很大的雨,施令窈原以为谢纵微不会再过来了,但听着廊下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时,她还是一骨碌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才得的话本子也顾不得了,一股脑丢在一旁,看向门口。
庄子上的屋子比不得在汴京的宅邸恢弘大气,但胜在精巧,罗汉床所在的东隔间与门口只用了一道花罩珠帘隔开,那道还带着雨水湿气的挺秀身影出现在门前时,施令窈忙踩上绣鞋,朝他走了过去。
“雨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嘴上说着担心的话,她的眼睛弯着,是开心的样子。
谢纵微想碰一碰她盈着笑意的眉眼,刚刚抬起手,又放了回去。
对上妻子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我身上寒气重,别冷着你。”对外,虽说施令窈身子娇弱,为她推拒了许多交际往来,但谢纵微一向很注意她的身体,就算是住在庄子上,也让白老大夫隔个两三日便来给她把脉抓药。
她的身体还是需要精心调养,慢慢养着。
施令窈听了他的解释,没说话,用帕子拂了拂他被雨水浸湿了的肩头,见他身上那件雪青色的双面绣四合团鹤圆领袍被雨水染成深色的地方不少,忙推他往浴房走去:“正好有热水,你快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让绿翘去煮些姜汤来。”
谢纵微柔和含笑的神情在听到后半句时微微一僵。
施令窈知道他和谢小宝一样,都很讨厌姜的味道,但这会儿没得商量,她又推了推他:“快去。”
“得令。”谢纵微攥紧手,自觉这会儿手指没有那么冰凉了,便轻轻捏了捏她软滑若羊脂的腮,“阿窈真威风。”
施令窈瞪他一眼,漂亮的唇角翘着,等他进了浴房,她看着檐下连成线落下的雨珠,凉风带着院子里的花香与绿意扑面而来,洗去了夏日的燥热,她心情越发好,笑着让绿翘去熬煮些姜汤来。
绿翘得了吩咐,立马去了。
苑芳见她在屋里只穿着件杏黄襦裙,外边儿罩着一件轻薄若云烟的桃红软烟罗大袖衫,漂亮是漂亮,衬得她一身肌肤如玉莹润,像是一朵慵懒无力的牡丹。
“娘子又贪漂亮,这会儿下着雨,入了夜就该冷了。”苑芳一边唠叨着,一边给她重新寻了件芙蓉色绣佛手金菊的罩衣披在她肩头,这才满意,“明儿我让织衣阁的人过来一趟,给娘子做些厚实些的秋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