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说。
“而且,你毕竟也是所有人中的一部分,并非所有人都不受苦,而是所有的苦难和所有的个人价值都由你来实现。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一切建立在某一个人牺牲基础上的美好,都有被动摇的可能性,不管是反悔——当然,我相信您的道德,又或者是其他的意外。”
星期日没有否认。
瑞秋:“说真的,你不如来听听看我的版本,我的版本需要前期更多的努力、更多的建设、更多的精神文明教育,但是如果实现了的话,绝对比你现在这个版本牢靠。”
星期日从善如流:“请讲。”
“其实很简单,先发展生产力,再进行素质教育。要是说复杂的话……你等一下啊,我要怎么把记忆导给你?”
瑞秋来这儿之前没有带着谈判过程中的最好工具黑天鹅,也没有在身边带个忆泡,这会儿只能现传:“你能读取我的指定某一段记忆吗?”
星期日被这种不设防的态度惊到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回答说:“可以,但是以后……请不要这样随意地让别人来读取你的记忆。”
瑞秋:“没事,我也分人的。你得往前面找找,你应该知道的吧?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二辈子,你得去看上辈子我还在读书时候的记忆,尽量挑在课堂上的看,其他的跳过啊,我那时候纯馋,去食堂买夜宵半夜爬起来大吃特吃,很没有形象。如果可以检索的话,你搜一下‘党’这个字呢。”
星期日的阅读很快,又或者他没有看上太多的记忆就暂时中断了这个过程,大约在十秒钟之后,他突然开口说:“我还没能看完——我只看了那段历史,我感觉到……愤怒,可能有点太愤怒了,我或许要中断一小会儿。”
瑞秋表示理解,每一个有着救世主心态的人至少都是善于共情的,而那段历史的确有着让任何有良知的人愤怒的本事。
“但是我确实看到了一些有启发性的事情——你的意思是,比起提供物质,提供更优质的教育会更合适吗?”
瑞秋:“其实也……其实也对,因为教育也能够促进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足够、人们的观念不再将某几件事情视作实现自我价值的唯一途径,而是认为任何的领域都可以实现自我价值——这不就是你心目中的乐园?”
“而且,因为教育造成的迭代,生产力和思想境界应该是在整体上呈现出螺旋上升状的,而随着生产力的提升,整个文明的实力也会愈发提升,我觉得啊——只是我觉得,等到了那种时候,倘若人们意识到自己的未来会是被星神毁灭,他们,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肯定会选择奋起反抗,你或许可以在他们之中期待出又一个巡猎。”
巡猎星神岚诞生于仙舟危机存亡之刻,仙舟联盟因此成为了整个宇宙中唯一有星神在背后站着当大腿的文明,羡煞寰宇。
这是一套星期日没有接触过的理论,而他其实挺奇怪的:他并未听过这样的理论,在他接触过的世界里,他其实阅读过不少思想类的书籍了,但是这一种……确实没有。
瑞秋:“你还要继续看——”
她的问话还没说完,四周的空间就发生了一次强烈的震荡。
瑞秋稳住身形:“从梦中醒来的人来多了吗?”
星期日:“……嗯。”
他抬起手,做出个将瑞秋往外推的姿势,瑞秋也就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力气作用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已经在那个黑漆漆的空间之外了。
三月七小跑过来:“他放弃抵抗了诶,你的话疗成功了吗?”
说实话,考虑到三月七本人也很喜欢七休日这个概念(很多时候这意味着她的网友们不用因为各种各样不得已去做的工作或者学习任务而把兴致正高昂的她扔下在一边不管),她觉得他们星穹列车所认定的,其实和星期日的信念彼此都不是很能说服得了对方——分不出胜负的啦,就像是人的性善论性恶论一样,所以她对于星期日竟然会在战斗到一半的时候放弃抵抗这件事还有点惊讶来着。
瑞秋:“我觉得还是黄泉小姐的威慑力太强了。”相比起看起来很玄之又玄的道路选择问题,行不通,这才是双方统一意见的核心,换句话说在黄泉出现的那一刻,星期日自己的认知都被动摇了,她所做的不过是在这个时候去撬一下墙角,给他讲讲生产力……之类的。
至于说她的话疗效果,她觉得星期日应该还是感兴趣的,毕竟目标永远挂在那里,一条路走不通了还有另外一条。
“那就算是快结束了,对吗?”三月七回头看向姬子,姬子微笑着收起她的机械箱,伸手摸摸三月七的头,像是在摸一只兴奋的粉色萨摩耶,“从来到匹诺康尼开始到现在,我感觉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的,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没有做错什么事,这就够啦!”
她回头看向面前那打人真的很痛很痛的庞大的齐响诗班躯体:“星期日先生为什么还不从里面出来?”
回答她的是源于那原先被竖立在这个平台边缘的齐响诗班——连带着那些旧梦的回音,或许是因为组建起了这一切的根本的崩溃,祂也无力地朝着下方的空间落去——这里毕竟是漂浮在空中的匹诺康尼大剧院。
三月七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接一把,下一秒才意识到她不仅仅力气不够大拽不起那么大的齐响诗班,更不会飞。
但是在更高处的知更鸟跳了下去——齐响诗班状态之下的星期日具备着回应很多人的能力,这也是他得以调控那么多梦境的缘故,他方才也听到了知更鸟的声音,同样与对方有所交谈,瑞秋有些怀疑他在因为观看了某段历史的叙述而感到愤怒的时候是否也中断了和知更鸟的交流。
“她是不会放弃她的兄长的,况且,他们都仍然怀有着儿时的梦想,只是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姬子点评,“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初心不改,他们就还能拥抱在一起,这很好。”
星点头:“是啊,而且很养眼诶。”
瑞秋:“……”
难道只有她想到了下方还有那么高的距离可供他们自由落体,而哪怕是在梦境之中,这样的距离砸下来也也够呛的……
两只鸟互相拥抱着但是谁都不张开腰间的翅膀,就这么径直往下掉请问是有什么大病吗?
瑞秋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为这对终于互相拥抱在一起的兄妹托个底。
她低头,从剧院舞台那破碎的边缘低头,朝着下方看去——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高度令她这个没有恐高症的人也心跳直接缺了一拍——思索三秒,她想到一首老歌: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