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萤一怔,猛然惊醒,探出帐子外问:“什么?”
“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来报,说老夫人突然不好了?,这会儿只出气不进气了?!让几位在家的小姐少爷快些赶过?去!”
“好、好,你稍等,我立即起。”扶萤看向一旁的人,忽然有些慌了?神。
李砚禧快速给她披好衣裳,低声叮嘱:“雨大,撑好伞,再?披个披风,路上不要着急,当心路滑,无论如何,不要激动,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她连连点头:“嗯,嗯。”
李砚禧捧在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就在你屋子的隔间等着,你一回来我便知晓了?,不要害怕。”
“嗯,嗯。”她又胡乱点头。
李砚禧没敢再?逗留,抱了?衣裳,躲去隔间。
没一会儿,写春和画绿带着几个丫鬟一起进了?屋伺候,扶萤这会儿才稍醒神些:“如何突然就不好了?呢?昨个儿我还陪祖母吃过?早膳,她还笑?眯眯的。”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来传话?的丫鬟说不好了?,究竟是何清形,还得去了?才知晓。”写春拿着梳子要给她梳发。
她一把挡下:“来不及了?,快些去把。”
写春无法,只能将披风快速给她系好,撑着伞护着她匆匆往外去。
她穿了?蓑衣,左右又有两个丫鬟搀扶着,路上有惊无险,一路顺利抵达了?老夫人的院子。
里面?已?站了?好些人,她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拉了?过?去:“快去快去,你祖母这会儿正念叨你的名字,快去!”
“哦、哦。”她眼神有点儿呆滞了?,坐在床边时还未清醒,只听见祖母一声声含糊不清地唤:“青青、青青……”
“我在我在。”扶萤紧紧握住那只苍老的手,眼神空洞着,眼泪却止不住往下落。
床上的人已?说不出什么别?的来了?,喊过?几声青青后?,便是一阵阵的出气,苍白的唇已?有些黑紫。
扶萤泪眼模糊看着,完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此时几个夫人也匆匆赶来,她被人搀扶到?一旁站着,那几个夫人又围了?过?去。
她依稀听见丫鬟们说话?,祖母身旁服侍的丫鬟已?泣不成声。
“昨晚上用膳时不还好好的?老夫人还说想吃鱼饼了?,叫厨房做了?,她还用了?一些的。”
“睡下是还好好的,是昨晚起夜,那几道雷声将老夫人吓着了?,后?半夜便一直惊厥发热,大夫赶来时便说或许要不成了?……”
扶萤恍恍惚惚又听不见什么了?,不一会儿,屋子里站满了?人,一个挨一个的低声啜泣,嗡嗡的哭声将屋子填得一点儿缝不剩了?。
舅舅舅母们还有琼华姨母,都守在床边,一声声唤母亲,可老夫人已?听不见了?,喘气声一声艰难过?一声,蓦然,暴雨骤然而坠,那一缕气在雨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静默一瞬,片刻后?确认了?,哭的哭,喊的喊,跪倒了?一片,扶萤跟着跪地,被挤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哭了?半晌,还是琼华姨母先起身:“母亲已?驾鹤西?去,还得早些安置才好。”
两个舅舅也醒过?神来,将一人扶起老夫人的尸身,另一人接过?丫鬟呈来的寿衣,给老夫人穿戴妥当,一起抬着往摆放棺材的前厅去。
扶萤扶着格柜起身,正要也跟着去,祖母身旁的丫鬟走近一些,给了?她一根发带,低声道:“小姐将头发束起来吧。”
“多谢。”她将发带交给写春,让写春系好,这才出了?门,已?被落在了?后?面?。
雨仍在下,就连檐下的台阶也被踩湿了?,她不敢走快,一直未能追上去,跟到?前厅时,兄弟姊妹已?披麻戴孝,灵堂也已?布置完成,大舅母和二舅母还伏在棺材上痛哭。
扶萤微微垂眼,接过?丫鬟呈来的孝布,披在了?头上,等候在一旁打算给祖母烧纸钱,却听大舅母哭喊道:“母亲是我害死了?你啊,是我害死了?你……”
几个丫鬟急忙去劝:“大夫人,您千万莫要这样说,天命有时,若真要怪也怪昨夜的那几道雷,如何能怪在大夫人身上?谁不知大夫人一向最是敬重老夫人,不知在老夫人床前守了?多少个日夜……”
向氏被扶着坐在一旁的椅上,仍旧是拿着帕子捂脸哭泣,摇着头道:“你不知晓,你不知晓,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