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墙头,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几经起落后,果然看见了一道纤瘦身影身披红衣,在街上游走。
街上空无一人,满城黑暗,这一幕人谁看了都会,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可那幽怨的,不绝于耳的哭声又实实在在的表示这不是梦魇,是亲眼所见。
陶宁喝了一声:“站住。”
红衣影不做理会,仍绕着县衙走。
陶宁看了一眼黑夜中的县衙,倾身落地,挡在它面前,拦住了它的去路。
夜里光线不好,陶宁没能看清它身上穿的红衣跟白天井底见到的嫁衣布料是否同出一件。
那瘦长的红衣身影一顿一抬头,长到腰间的长发也跟着一顿一顿的,随着它的动作,浑身发出生硬难听的咔咔声,如骨骼互相碰撞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听得人寒毛直竖。
红衣宽大,无风自动,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重重红衣下是不是已经血肉尽褪,不过是一具骷髅在夜里游走。
那声音嘶哑道:“你…在找我吗?”
陶宁反问:“不是你找我吗?”
那红衣影又开始哭了,声音呜呜,绵绵不绝。
远处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很快就被压低了声音,不让声音引起外界的注意。
哭声响起到停歇,那红衣鬼影全程没有一点反应,只直勾勾地看着陶宁,蓬乱长发间隙是一双空洞眼眶。
她没有眼睛,眼眶里是空的,勾画饱满的红唇上连接着几条红线。
像是生前被谁用针线缝了起来,导致这双唇不能张嘴说话,只能半张着唇瓣,发出无处可申冤的哭声。
这跟陶宁之前听见的不一样,它非但没有伸得长长的舌头,嘴巴还给缝上了。
陶宁与它面对面而站,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我没瞎之前,斩杀的鬼数不胜数,你是我见过最不像鬼的鬼。”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那僵立的鬼影动了动,扭身就跑,安静街道上响起了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那红衣身影快成残影,无怪乎衙役也追不上,这便是红衣夜奔了。
陶宁就没见过鬼不会飘还会跑,较真而论,这不应该叫红衣鬼,叫红衣走尸才对。
陶宁马上追了上去,只见这红衣走尸分外熟悉县中各处小道,七弯八拐,随时隐入巷中,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等陶宁再找到它飘动的红衣身影,便看见它正在往白天井边跑去。
路线跟昨天李霁说的大差不差,陶宁没猜错,它最终目的地就是这口县中人人避讳的枯井。
那红衣身影被追到井口,身体摇摇摆摆地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就跳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陶宁追到井边,迟来一步的她没能抓住那红影。
她没再选择跳井,往黑如深渊的洞口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扶在井口上,侧耳听了片刻,有风撩动了她的碎发。
有风。
这股凉意是风带来的。
如今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陶宁才因此听见了微不可查的风声。
陶宁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往井口扔了进去,默默计量片刻,距离没有错。
井底并不算大,堪堪两个人面贴面站着,并肩也不能,却没有响起东西被砸到的声音。
这下面果然有通往别处的机关,只是当时她只是怀疑,摩挲一会就上来了。
陶宁回到县衙,准备进房,刚好碰上门打开了,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秦央站在门后看她:“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陶宁满脑子的红衣女尸跳井的画面,她脑子打结道:“我去找红衣女子。”
秦央:“红衣女子?”
好端端的不睡觉,大晚上出去找红衣女子?
议事完后,秦央连夜赶了回来,却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以为她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