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了很久,直到东方微白,磁带即将走完。
最后一刻,她放下笔,轻声说:
>“我不再害怕寂静了。因为我知道,只要你还在听,我就从未真正孤独。”
她按下停止键,取出磁带,在盒面写下三个字:
**《回声》**
几天后,村里迎来一年一度的“封音节”??这是听者小组自发设立的日子,象征着秋季采集季的结束。他们会将这一年最重要的几段录音封存在特制陶罐中,埋入不同地点,等待来年开启。
仪式当天,阳光明媚。孩子们各自捧着自己的“声音遗产”:王小花封存了雨夜钟鸣与《启寂》合奏的原始母带;李同学放入了“岩穴笑声”的三次频谱比对图;就连马库斯也贡献了一段凌晨三点钟楼独自震颤的十四分钟独白。
轮到林知遥时,她拿出两卷磁带。
第一卷是《回声》,她将它埋在老槐树根旁。
第二卷是《听者》,她递给王小花:“这一卷,由你保管。十年后再打开。”
小女孩郑重接过,抱在怀里,像抱着初生的婴孩。
仪式结束后,众人席地而坐,分享简单的食物。忽然,放牛娃指着南坡喊:“快看!钟动了!”
所有人奔去。只见半塌的钟楼废墟中,那口卡在瓦砾间的铜钟,竟缓缓自行旋转了半圈,露出背面一处被藤蔓长期遮蔽的铭文。雨水冲刷过后,字迹清晰可见:
**“声非所闻,乃心所应。
听者不在耳,而在愿停之人。”**
林知遥读完,久久不能言语。
当晚,她再次登上望月坡。夜空澄澈,银河横贯天际。她带上了父亲的节拍器,调至68BPM,放在石上。然后她坐下,闭目,倾听。
风来了,带着远方溪流的低语,树叶的私语,虫鸣的絮叨,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极轻的口哨声??像是某个孩子正在练习《启寂》的新段落。
她没有记录,没有分析,没有命名。
她只是听着,任那些声音穿过耳膜,流入心底,化作一片宁静的湖。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发现月亮正好移到山顶正中,光辉如瀑,倾泻而下。她取出钢笔,在随身携带的《民间声象录》末页写下最后一句:
>“音乐从未诞生于舞台,也未曾终结于掌声。它始于一个人愿意停下脚步,听风怎么说,听山怎么答,听另一个人的心跳是否与自己同频。
>我们不是创作者,我们只是有幸,成为了听者。”
她合上本子,起身下山。
身后,风又起。
那口铜钟,再度轻轻一颤。
叮??
如问候,如告别,如永恒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