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热闹是百姓的,与这些人无关。
想要一群人欢欢喜喜再去放河灯,是伏山没能实现的愿望。
凌云芷的折子,摊在众人面前,赵宴时甩给李不为,细细斟酌后,还是盖了大印,就此施行。
从那日起,所有人都成了李不为,一个掰成八个花不够。
梁安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本冷眼旁观的赵宴时终于坐不住了,被迫投身这场新政炼狱中。
夜里更无旖旎时光。
两人最亲密的时刻,是忙得脚不沾地后筋疲力尽,交颈而眠。
半梦半醒间,赵宴时听着梁安沉重呼吸声,收紧了抓住人里衣的手掌。
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事情怎至到如此地步。
他分明是要……
这些心事,在梁安身边躺着时,赵宴时已不肯想了。
一个无畏天地的人,偶尔会想,那些蛰伏在骨血里的阴私念头从皮肉里渗出来,会叫这人听见,而后打破这历经万劫才来的片刻安宁。
想到这里,赵宴时忽然睁开双眸。
摇曳烛火中,灰色眼睛像冒出了两道刺人的冷光。
他问过了,凌云芷,对梁安说了什么。
他当然不会像梁安一般,任谁说什么都信,梁安说“没事”“她什么都没说”,赵宴时一个字也没信。
得知结果后,赵宴时的眉心皱得极紧。
为何?
自凌云芷处得来的每一条讯息,都值得梁安当面质问。
这是梁安所擅长的,为天下不白之事讨个说法,向操弄权术之人索要公道,这才是他梁靖之的做派。
比如,他和凌云芷何时开始暗中联手。比如,牢里那些梁安执意不杀的污秽之辈,怎会在他马蹄刚出城门,就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梁安来问,赵宴时势必要生气。
但他没问,赵宴时反而更摸不透他心思。
此时想来,没来由心怦怦跳,收紧了抱住人的手。
换来一声迷迷糊糊带着沙哑声的“宵行”。
“嗯。”赵宴时极快极轻应了一声,向梁安颈侧更贴紧几分。
他血脉受损,身上永远凉飕飕的,偶尔胸膛里漏了窟窿似的北风呼啸,吹得五脏六腑疼。
贴近梁安,令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缝隙都无比温暖,那是赵宴时在任何人任何地方都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是安心。
“不舒服?”梁安问。
他分明还没醒,干燥粗糙的手已摸到赵宴时额头,又顺着向下探进他后背,触手冰凉。
梁安也一瞬间醒了,瞪着砂纸磨过一样满是血丝的眼睛,皱紧了脸,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这样冷?”梁安清醒了,他急道:“你踢被了?”
赵宴时笑了,他依在梁安身上,随他像夜醒的母亲照料孩子似的,左摸摸右看看。
“梁将军抢我被。”他张口就是诬陷。
梁安却信了,自责盈心,累得要死神经乱跳也睡不着了,忽一下子坐起来。
“我去侧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