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笑着,想起得赶紧去追赵昕时,又不知往哪边去,正巧李盏从殿里出来。
“将军出宫?”李盏笑盈盈问,“奴婢送您。”
梁安说道:“我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去了,想必眼下御园盛开百花,倒也想去瞧瞧,正想着要不要再去找陛下求请。”
“您这话怎么说的?”李盏笑道,“旁人奴婢不敢说,将军要去,陛下不会不准。”
梁安笑笑没回他这不好答的话。
李盏说:“将军不嫌奴婢碍事,就由奴婢陪着将军四处走走。”
这正合梁安心意,他孤身一人在皇宫中无论去哪儿都打眼又不合规矩,有李盏在侧,倒是方便。
他想着待会儿能撞见赵昕时最好,这样再借机叫李盏退下去,也有了说话的好机会。
这么算计着,梁安答应着由李盏带着往御园方向去。
李盏没让场面冷着,碎步跟在梁安身后笑道:“小人是好福气,将军来来往往一向由奴婢引路。”
这话说得没错,从赵琮时还是太子时候,回回进出东宫都是李盏迎他送他,其实梁安对他一向颇有好感,这小太监人机灵又面善,尤其长得清秀的人笑起来不会叫人讨厌,若非后来见他捧高踩低样,梁安也不会心生反感。
不过梁安想想,也很能够理解,如赵宴时所说,如今他爹是新帝跟前的一把手,他年纪轻轻得主子看重,有些无伤大雅的毛病也正常。
他生在此地,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交情分贵贱,争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长短,叫一个没见识过皇宫之外世界的人怎么放开眼界胸怀。
梁安对他不满更像苛求。
梁安不是这样的人,看不惯这样的人,仔细想想却没有对李盏冷眼的理由。
他想着想着又是一愣,有这念头从何而来,赵宴时的名字浮上心头。
这像是他常为赵宴时各种不合常理事找的借口,因他委屈无助,因他受尽苦楚,做些无伤大雅的事自保也无妨。
从前梁安不会如此,他一向嫉恶如仇,对发生在眼前的恶事出手果断绝不容忍,不知何时起,与赵宴时一朝一夕地相处,侵入梁安骨血中令他悄然变了。
“宫里几位爷明日都要走,晚上陛下赐了饭,也总算是要热闹些了。”
李盏的话叫梁安回神,他问:“怎么公公盼着宫里热闹些?”
“这话对旁人奴婢是万死不敢说出口的。”李盏先告罪,又笑,“不过对将军,奴婢是敢说些混话的。”
梁安也笑:“哦?怎么对我就敢说?”
“将军有所不知,您虽不在宫中久留,但自东宫时起到如今咱们万岁登基,身边伺候的奴婢们都知将军是位好主子。”
这话说得叫梁安吃惊,他可从没做过什么能叫人这样夸赞。
李盏道:“旁的贵人常不拿奴婢们当人,奴婢们当下人的,最是会瞧贵人眼色,知道哪位什么脾性,自然要看眉眼高低做事说话。”
他说出的话确实能听出极信任梁安品性,但凡梁安有一丁点儿坏心思,凭这两句话也能制死李盏。
“将军威严,奴婢们少敢接近,不过咱们都清楚将军不会拿奴婢们撒气。”
梁安沉默过后,再偏头看李盏一眼:“小李公公既然懂得这样的道理,何必对下面的人又冷言斥责。”
李盏倒不慌,照旧笑道:“将军是好主子,可奴婢们过活不能凭着是不是能遇上好主子,下头那些个小兔崽子,没人警醒着敢把错犯在主子面前,小命能不能保住就不是奴婢胡乱骂两句的事了。”
梁安回过味儿来,再看李盏默默点点头。
看来眼见为真倒未必是真,今日李盏不说只怕梁安会一直对他有所误会,虽然他说得未必全是实话,对底下人责罚也未必全是好心,不过经他一说,梁安倒有改观。
“方才公公说盼着热闹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盏道:“万岁登基仓促,又与太上皇情深,眼见太上皇病重,万岁也是不思饮食,哪有什么热闹心思,今日王爷们都聚在一处,想必万岁和各位爷共处也能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