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像是对上了,梁安心猛跳着想,怪不得师父会认得谷摇光了,原来根源是在他爹身上。
兰渝迟疑着点头:“这些我不清楚,总之他也不过是无辜牵连被卷进去,你送人出京,以后事自然随他自己。”
“谷摇光……这个人到底是谁?”梁安想不通,“听闻他不过是家中变故来京中寻亲的孤儿,走到如今一步全凭自己,可他家中竟与我爹和师父有关系,难说是寻常人家。”
“这话失之偏颇。”兰渝反驳,“大将军与师父也一向交友不问家世缘由,他们年少时候交了什么朋友救了什么人我们自然不清楚,可若说是故友遗子,有心关照一二哪里稀奇?”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梁安叹了一口气:“本该不信的,但如你所说,京都中人事之复杂比青州十万人加在一起还更复杂诡怪得多,如此比起来,这倒算是桩不起眼的小事了。”
无论如何,这事至此也总算是放下。
梁安这下才想起羞窘,他嘟嘟囔囔:“总之你不许将这事宣扬出去,否则,否则——”
他龇牙瞪着兰渝。
兰渝挑眉看他:“怎样?”
梁安没绷住,噗嗤笑出声:“不怎样不怎样,好小兰,我能怎么样呢?”
他就像个忽然发疯又忽然自愈的疯子,笑过之后又拽住兰渝的手。
“小兰。”他温声叫道,“你不曾骗我,已是顶顶好的事了,我不敢再想别的。”
兰渝终究还是反手回握住他:“靖之。”
他叫完这一声迟迟没说话。
“你莫担心,也别记着我方才胡诌的急话,我同你发过颠就又是所向无敌的我,可别小看了我。”梁安想兰渝还在记挂着方才他表露的脆弱难过,松开他手拍拍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我想护住的人,无论是你还是谁,都能护住。”
兰渝没再说话,看着他淡淡笑了一声:“我知道。”
“我很快就去宿州路上,你……”梁安又返回这事上,担忧道:“翰昀走了,我也走了,剩你自己一个在京都怎么行?”
“眼下太上皇离不开我,我若走了,少不得搅得鸡飞狗跳。”兰渝低声说道,他顿了一会儿又接上:“小羽他……”
“这事我还没跟你痛痛快快说过,翰昀在潼关一战截杀了南祁的探子小队,真不愧是咱好兄弟!”梁安说起来兴奋,“可惜不在他面前,否则真要喝上一天一夜的酒才够庆祝。”
他的快乐溢于言表,兰渝看着也更柔和眉眼。
“如此也无不好。”他轻拍梁安小臂:“此后你我暂别,各自珍重。”
梁安被他这句话惹得又难受,吸吸鼻子还是忍下,不想再把气氛搞沉重。
“咱们总不会分开一辈子。”他重重点头,覆在兰渝手上:“再重逢时,痛饮三杯。”
笃笃敲门声截断了后面的话,梁安该走了。
“靖之!”兰渝又急切叫了一声。
等梁安回头,兰渝过去轻抱住他。
兰渝一向喜静,不爱同人搂搂抱抱,平日里除了伏山那没心没肺的,也没人去惹他不自在。
但他忽然主动来抱,反令梁安不自在了。
他傻笑两声:“舍不得我了是不是?你放心,你若脱不了身就来信给我,刀山火海也会想法子带你走。”
兰渝也笑,轻摇摇头,最终还是又说了一句:“山高路远,务必珍重。”
梁安重重点头,拍他单薄的背心疼嘱咐:“你也是,多吃些饭,别叫我担心。”
门再敲响,兰渝松手,梁安开门的一瞬间听见了他叹气一样送来的话。
“别再哭了。”兰渝说。
梁安大跨步出去,掩上门没再回头。
想必不会再哭了,这下真正剩他自己,哭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