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马车吱呀呀压在青砖路上,梁安眼前无神拇指在剑柄上来回转圈。
绕过街市,热闹人声渐远直至消失,马车忽然停下,梁安惊醒,还没等问听见伏山慌张叫了声:“长…长公主……”
“跟上公主府的车走就是。”
梁安吓得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看见撩开风帽的赵丹曦已钻进了车厢里。
他比伏山还惊慌:“长公主!”
赵丹曦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笑了一声,摆摆手叫他让到角落里,自己稳当坐好。
马车再度吱呦响起,缓慢前行。
“长……长公主……”
宽阔的车厢因进来了一位贵女瞬间窄小,梁安不敢呼吸,使劲儿贴在车窗旁几乎要把车挤散架的地步。
他屏息勉强笑道:“于……于理不合……”
赵丹曦嗤笑一声,一双丹凤眼上下扫了梁安一遭:“一个小毛孩子,和我讲什么于理不合。”
梁安噎住,赵丹曦这什么话,算算年纪她也不过大他三、四岁而已,这话说得活像是他什么年岁已大的长辈似的。
“我与你大哥一起骑马的时候你也不过还是个牙才长好的小崽子。”赵丹曦收回迫人的眼神,话是她提起的,但也只说了半截儿。
梁安也不知该怎么接她这话,话是没错,人在幼时大个三两岁就已显得大很多,毕竟能跑能跳的年纪身后有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看起来也像是个只会流涎的小傻子。
但也不至于在都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像儿时一般对年岁没有概念。
“我猜皇兄没有要纳棠月入宫的想法。”
赵丹曦冷不丁就换了话题说起了正经的,梁安再没心思想别的,猛然抬头盯着她的脸,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紧张她,我知道。”赵丹曦说完微微抿住嘴唇,两道柳眉蹙起,而后偏过头去说:“京都之中也不止你一个紧张她。”
梁安忙说:“多谢长公主,梁安先替家妹谢殿下照拂。”
谁知赵丹曦又冷笑一声:“谁要你谢?”
梁安又噎住,他总也记不住赵丹曦脾气古怪,摸不透她心思。
他心中嘀咕很久,终于还是小心试探道:“既然长公主以为陛下对阿月……”
他不想说后面的话,停顿之后又接上:“今日长公主来或许只是巧合?”
梁安不信,这世上巧合一个接一个偏偏发生在他身上,那这巧合未必是天意巧合,而是有心为之。
“哪来那么多巧合?”赵丹曦说,“我在常宁宫照顾父皇已够忙碌,哪有时间去跟皇兄请安。”
她这话大逆不道,梁安听了不敢吱声。
但他仍然咬牙问了一句:“长公主可是……受人托付?”
他心中已认定是赵宴时,但又抱有一丝希望,怕给赵宴时反招祸事,因此也没敢直言。
赵丹曦眼神晃了一下,竟是有些不悦似的偏过脸去,片刻后才硬邦邦说道:“我本不爱争旁人的功劳,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
梁安的心快从喉咙里跳出去了,脑袋里敲锣打鼓,生怕赵宴时的名字从赵丹曦口中说来。
如果真的是赵宴时托付给赵丹曦的这些事,那他从前和赵丹曦一定关系匪浅,那么那些梁安眼见的苦难,又能有几分是真的。
这么久的时间来赵宴时与赵丹曦之间假作疏远,又是为了骗谁?
“他这个人从来如此,好像天下间只他一个聪明人惯会叫别人做些好事成全他自己!”赵丹曦拔高声音,又意识到她过于激动怔了一瞬,而后别别扭扭说:“总之就算没有姓林的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住棠月,你放心就是。”
姓林的?
梁安呆若木鸡,眨巴两下眼睛:“林大哥?”
赵丹曦皱眉扫他两眼:“你这么惊讶做什么?除了林凇平还会有谁?”
“不会了,不会了。”梁安忙又摇头又摆手以验证自己真心认可。
“难为他不良于行还眼观六路,连棠月进宫这事也要传个信儿到我耳里。”赵丹曦恨恨说道,“难道没了他林凇平我就成不了事了?”
她的话更像是在抱怨,梁安不敢接,她也未必是要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