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帝听闻纪宛手笔震惊之下保持了沉默,对戎枭的示好自然也照单收下。
纪宛没有一丝一毫释怀之意,她走进城中,看满目疮痍,心中痛极,想她父亲其时心情是否也是如此。
伏山就是那时被她捡回了青州。
“我年纪尚小,都记不清了,只好像还没睡醒忽然就有数不清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大得吓人,我一直哭,哭得爹妈都找不见了,等我不知哭了多久,只看见了他们的尸首。”
伏山嘿嘿笑了一声,搓了搓手,嘴角的笑僵住,眼眶还是湿了。
他已记不清爹娘的模样了,提起这些事也已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纪夫人救我回来,把我带去了青州,将军,梁家的每个将军,待我都很好很好。”他抹抹眼泪,强笑着说:“月妹妹,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在你面前就照顾好你,在将军面前就照顾好将军,绝不叫你担心。”
梁棠月又想哭又死死忍着,最后只能拍拍他的门,哽咽着说:“伏山大哥,无论我和小哥,都要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知道的知道的。”伏山大大咧咧听不出梁棠月哭了,乐呵呵答应着:“总之咱们都好好的,是不是?”
梁棠月重重点头:“嗯。”
都好好的。
*
经过那一夜后,困扰梁安不得安睡的心结总算解开,梁安说不出地松一口气,即使他曾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赵宴时的谎言,但当从他口中确认事实后,梁安仍然由心高兴。
他不希望失去赵宴时。
梁安说不上来,但总是看着赵宴时就高兴,见他时高兴,不见他时盼着下次见他高兴,从前因种种纠葛误会令梁安痛苦,现下一切又雨过天晴,梁安的心都跳得比平日更欢快。
之前想起来宿州之行梁安只想着难堪难忍,现在那点子恼人的想法都没了,他也痛快几分。
在这空档他甚至收到了一封自青州送回来的信,信是林鸿羽发来的,和兰渝的惜字如金不同,林鸿羽事无巨细把梁安关心的一切都说了个遍。
信里没提师父,但梁安看见暗号心中清楚,师父一切都好,又说南祁动向奇怪,分明动了又像是试探似的叫人摸不着心思,他会更谨慎些。
甚至连踏雪的行踪都向他汇报一番,说是膘肥马壮,就是太久没见不认人了。
梁安忍不住笑,心里想,要是我回去了,踏雪可不会不认得我。
随即想到回去青州也许遥遥无期,又是皱眉发愁。
信至此算是完了,只有最后问了一句。
【常为你诊治的那位大夫还好?近日总有心悸的毛病,还盼望着制些丸药来,抚我心疾。】
想到兰渝,梁安的眼神又是闪烁,他慢慢出神,想起偏院里住了时候不短的那两兄弟。
兰渝……许久没见他,也没递来消息,想问他的话也无处去问。
也不知该不该将这事说与林鸿羽知道。
自兰渝到青州起一向和他们一处行动,或者和师父出门办事,或者和鸿羽出门巡查,他从未一个人离开青州,更遑论来过京都。
那么谷摇光兄弟二人又与他有何干系,要他冒险来救?
赵宴时这头刚说了个七分清楚,兰渝这边又有十分糊涂。
梁安折起信纸,长长叹出一口气,心中生出没着没落的无力。
但很快梁安就没心情再想这些,宫中来旨,请平南将军梁安入宫见驾。
圣旨上尚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梁安跪在地上接旨听见,几乎攥折了手指。
皇后召梁氏之女棠月入宫赴会。
梁棠月小心翼翼看哥哥的脸色不好,怯怯叩头应道:“臣女接旨。”
梁安脸色铁青,瞪着圣旨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臣梁安,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