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九月过半,已近冬月。
梁府上下有郑伯操持着都开始改换冬衣,屋里的丝被炭火一应备上,梁府许久没有这样热闹时候。
从前除了梁绍年年回京述职应卯,剩下梁守青和梁安归期不定。
尤其梁安,自纪宛走后几乎再没机会回过家,能在初进十月看见他可也是头一遭。
他回京都带回来了不过百余人,但挤在一座府里也够热闹。
事实上分明有地方可去,但梁家亲卫上下没人乐意离开梁安身侧,好在将军府够大,一帮男人如在军营里一般挤在通铺上也不费事,只是苦了郑伯。
“再叫人去催催布庄,将军府里要的一百三十三床上等棉被在冬月前无论如何得送来了,将军见屋里换了被都问了两回各位小兄弟换上没有,听说还没有,把自己的也又折起来了,秋末倒还算不上冷,再耽误十天半个月冻病了谁都是罪过。”
“冬衣里衣各三套清点好了给伏山兄弟送过去,叫他安排着人来取,照将军吩咐的领口都绣有名字,别分错了叫谁穿着不舒坦了。”
“炭盆呢?各屋都配齐没有?这帮孩子规矩得很,怕是烧完了也不肯来说的,叫府里的都警醒着,每日去瞧瞧炭还够不够了。”
伏山收拾完了去给郑伯带话,瞧见他正悄悄捶腰,忙过去帮他捶了两拳。
“哎哟,哎哟,祖宗,可捶死老汉了。”郑伯惊得脖子都险些扭了。
伏山忙收手扶着人坐下,又羞又急:“我说郑伯,俺还没用力呢?”
“伏山呐,你这胳膊比老头子的腿都粗,别说用力了,你就碰我两下少不得我得散架,”郑伯坐好一手捂着腰连连摆手,“唉,到底是上了年纪,不过忙点琐碎事情就盯不住,越老越没用喽。”
伏山忙说:“这话说得也没道理,这阵子人也多事也多,您自己一个人哪儿看得过来?”
郑伯乐呵呵笑道:“小姐年纪尚小,管不得这一大家子,小少爷也舍不得她当家,左右我老头子脑子还算清楚,就再替他们多管些事,就盼着将军哪日带了夫人回来,我也就能放心了。”
他说起这个伏山想起来之前的事,忙问道:“我们将军在京都可有熟识的小姐?”
“小少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怕是比我还长,他去青州前才几岁?哪来熟识的小姐?我倒还憋着问你在青州可瞧见好姑娘了?”郑伯说完想起这一家子人,忽然悲从中来开始抹泪,“好人不长命啊,咱们大少爷多么好的个人,一样没娶妻就走了,这才几年?连老爷也撒手去了。剩下这可怜的兄妹二人,旁人再不操持着,可怎么着才好?”
他边说边落泪,伏山坐在一旁脸越皱越紧,最后也跟着掉眼泪,呜呜哭了半晌,郑伯睁开眼吓了一跳,不得不停止哭泣开始哄这山似的男人。
梁安和林鸿羽过来瞧见纷纷梗住,郑伯手足无措唉声叹气劝他别哭了。
伏山睁眼,对着梁安嘤嘤哭叫:“将军,咱不能找个夫人吗?”
“你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梁安扶额无奈,叫郑伯别管他先去忙他的。
伏山可还哭得起劲儿:“就上回来咱府上治病那个不好吗?裹得球似的那个?我没瞧见模样,看体格子不小,那不是挺好的,就算跟你打架也宽裕了吧!”
梁安瞪他,大惊失色。
林鸿羽问:“什么治病?谁来治病?”
“啊?”伏山俩肿眼泡眼眯缝着看他,蹭蹭眼泪:“林二,哦,你不知道,将军说我敢说给你就扒了我的皮——哇——”
梁安一把捂住他的嘴,胳膊勒住他脖子速速离开此地,半点不敢看林鸿羽。
林鸿羽瞥了他们两眼,冷笑一声根本没跟过去,转身走了。
梁安松一口气,掐着伏山的大腮帮子痛骂:“伏山,老子真该把你嘴拿马蹄铁钉上!”
泪眼朦胧的伏山委屈且不敢吱声。
再一回头,林鸿羽已追上郑伯,梁安瞬间僵住,手里的伏山掉下去摔在地上,伴随着伏山的痛叫声梁安心叫“完了”。
梁安又是搓手又是挠头,虽然自认没干什么坏事,但就是浑身紧绷精神紧张,生怕林鸿羽过来质问他那是不是赵宴时,如果他问了,梁安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