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梁安早早进宫正碰上太子,暗暗吃了一惊。
最近弘文帝免了早朝,只召见些臣子聚在全禄阁里商议积攒起来的琐碎事。
这本就是个好信号,可证皇帝身子好转不再像前一段时间病病歪歪,先前别说早朝,连每日的折子也一些交给太子,一些交给左右丞相处理。
梁安上次见太子也才不久,心知他大好了,今日一见却还是惊愕。
太子红光满面,连身上看着都宽量几分两腮也多了些肉,与先前见他几乎可说判若两人。
等真正见到皇帝梁安已说不出话来,这对皇家父子经秋猎那般糟心事后不仅没忧思病倒,倒是一反常态个个比从前康健了。
即使梁安对已死的何槐堂疑心重重,此时也不得不想到他临死前的遗言。
此时看来,他的话不止秋猎那日,甚至连后面的也一一应验。
莫非他真是窥得天机死的?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梁安自己否决,他摇头为这想法不齿,若天机这么轻易窥伺,北赵岂不早已称雄天下了?何必还叫他们这些人拿命去博未知的战局。
无论如何总归是好事,看这对天家父子康泰梁安也跟着松快些。
他下意识去寻找赵宴时的位子,很快瞟到前席已落坐的人,他换上朝服坐在太子下侧,正侧耳听太子说话,在这样喜庆日子看起来人也精神多了。
贵人大好,赵宴时这尾池中的幼鱼也总该有些好日子过了。
梁安不由咧嘴笑开。
“看见什么这样高兴?”
梁安吓了一跳,回身看林鸿羽推着林凇平在他身后。
“荣哥。”梁安先问好,“我还想着刚才没见着你们,正想差人去问问。”
“出门前兄长不太舒服,我陪他歇了一会儿。”林鸿羽说。
不等梁安说话林凇平已笑道:“身子‘娇贵’的公子哥儿是麻烦些,现下好了,不必挂心。”
梁安欲言又止,有心想多问两句,听他这样说又心知林凇平不乐意给人添麻烦,只好咽了回去。
他想想说:“下了席后荣哥可有闲空?我约上翰昀,咱们可去城中转转,听闻陛下一早准了在天阙楼上点天灯,一同去瞧个热闹怎么样?”
“你们的热闹,叫上我就成了麻烦。”林凇平笑,“哪有和兄长一起出门还玩得痛快的?莫说你,我在翰昀身侧只怕他连跑都不敢的。”
林鸿羽反驳:“兄长这话没有道理,我若说怕,像是大哥平日里拿长辈身份压制我,可分明是没有的事,我若说不怕,又像是我不尊兄长,叫父亲知道要罚我抄书了。”
“翰昀在青州都跟谁学了说这些?”林凇平笑问,“靖之,父亲罚他抄书也该找你算账了。”
“我可冤枉。”梁安叫屈,“翰昀平日就爱管着我,常常板起脸来教训我,我怕他来不及,我教他他也要肯听我的?”
林鸿羽也瞪了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梁靖之说出这话来可真是笑话,今日是宫宴我随林府出席才敢说两句这样的话,平日里你平南将军说半个字我也当军令如山照办不误,什么时候有我教训你的时候?大哥,你快管管这满嘴瞎话的人吧。”
俩人你来我往斗嘴,林凇平噙着笑意垂眼不语,转转左拇指上的玉石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任他们在耳边吵闹,也不嫌烦。
有宫人来叫列席才拦住了他俩,吵到最后都不知道在吵些什么了。
梁安瞪了林鸿羽一眼,这才匆匆对林凇平说:“荣哥,那就说定了,叫翰昀陪着你,咱们也不干别的,就在城里转转,又没有旁人,我只叫上阿月和……”
他说到这里心里一咯噔,忘了赵宴时的事。
林家兄弟一同看向他,林鸿羽马上猜到他后面那个名字是谁,立时皱了眉。
林凇平说:“带上棠月出去转转倒是好事,前些日子我还答应了若有机会教她练剑。她怎么样?上回从相府回去我叫人备了许多东西给她,新做的衣裳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