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弘文帝身体好转召见,东宫那边先来了消息。
梁安想,这也是弘文帝情况稍好的信号,否则太子怕也没心情见他。
东宫的脸又瘦了一大圈,比上次见时憔悴了不少,只怕是这阵子照料皇帝惊惧忧虑的缘故,是个好人也熬坏了,更何况是太子。
秋猎之期在即,东宫这个样子怎么施行计划?这孱弱身体很难说服他人东宫能拔得魁首。
梁安什么都没说,但一脸藏不住的忧心忡忡。
太子自顾笑道:“梁卿也吃惊于我这身子反复无常吧。”
“殿下玉体贵重,还要多保重。”梁安说,“臣已有秋猎计划,若殿下到时病倒一切筹谋岂不白费?”
太子点头,又抬手催促:“不妨说说。”
梁安把计划和盘托出:“只要那日殿下看起来确实无虞,此计应当万无一失。”
太子听完舒气:“好在梁卿多谋,除了本宫近日心患。”
梁安还是劝道:“殿下还是保重贵体。”
“你且放心。”太子说,“太医早有安排,自会为我调理好身子。”
再三听见关于太医自有安排的说辞,梁安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保证能叫东宫相信至此。
上次的药方查来没有异常……
梁安怔愣半晌才想起来有件事耽搁到今天还没做。
“钦天监那边呈上吉利日子,秋猎之期已定,明日礼部将会昭告朝中。”太子欲言又止,终究轻叹一口气:“父皇病倒,我亦心力交瘁,到时少不得要仰仗将军。”
“此乃微臣职责所在。”梁安肃穆回道,“自明日起,臣会领命率亲卫将东宫上下护卫周全。”
太子迟疑道:“将军自边关回都城行程匆忙,只允准带了一百亲随,进宫中来多有不便。明日本宫命禁防侍卫统领与你一同商议,领御林军布防。”
梁安拱手应道:“殿下思虑周全,就照此行事。”
见梁安没有异议,太子面色和缓,放在桌案上的手也一起放松下来。
“如此就辛苦梁卿了。”
“臣不敢。”梁安郑重回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已是乞巧时节,父皇不适,礼部免了今年登天阙楼与民同乐,宫里忙忙碌碌,我倒也忘了。”太子状态实在不好,也揉揉额心打起精神强笑道,“虽是百姓间玩乐的节日,梁卿倒很该去看看,没记错的话将军今年也已二十了?我自幼体弱倒也算了,寻常人家这般年纪也早该做父亲了,将军可心仪哪家小姐,孤亲自做媒为你点亲。”
梁安沉声说道:“微臣兄长逝满三年,父亲尚在丧期。”
太子尴尬,近些日子精神大不如前,竟连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下,他一时说不出话,梁安察觉到了。
“殿下无心,微臣省的。”他宽慰道,又说:“在殿下面前说这些话不敬,但臣做的是护国卫家的事,总也终有一死,不忌讳这些。”
太子动容,最终也只重重点头,说了句“好”。
宫外林鸿羽听梁安说完压低声音:“东宫有此疑虑实属正常,这种戒备也算不得什么。”
梁安点头:“是我冒失,说了不该说的话。”
“将军以己度人,没有偏私念头,向来心直口快,没有那些弯绕心思。”林鸿羽不以为然,“我们虽只带了一百余人回来,将军真正用起来怕是比御林军千人更顺手些,既然东宫警惕,照他想法行动就是。”
心知林鸿羽说得没错,梁安点头。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论事做得好是不好,都要看“君”者高兴与否。
东宫有自己的筹谋,梁安在他规划之外哪怕多走半步都是谋逆。
此事已有定夺,梁安不乐意再多想,他做好分内之事,别的也不必他操心。
梁安这才有空问道:“右相大人可安康?”
“父亲无大碍,左右不过是些陈年旧疾,头疼起来总要多休息几日。”林鸿羽回他,“近些时日发作频繁了些,我已请人再寻名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