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安自然没有去左相府上,他被弘文帝召进了宫里。
右相病倒,梁安差人命林鸿羽不许再来当值独自一人进了皇宫。
弘文帝情况一日糟过一日,早朝都已免过几次,梁安料到了他情形不好却没想到坏到了这个地步。
上次见他不过就是十数日前的早朝,当时看他精神不好也不算难看。
今日再见,面前的弘文帝像是缩成了一团冷不丁佝偻起来,肉眼可见干瘪瘦弱。
他扶住胸口,呼吸间带着粘滞的喘息声。
站在下侧的梁安听着心落到了谷底。
一个人的苍老和疾病竟能将人折磨至此,不过数日就像是换了个人。
其实又哪里是几日的功夫,弘文帝旧疾已经十余年,不过到了晚年催生出了更多问题,尤其太医叫他静心修养,他却为太子殚精竭虑耗尽心神。
弘文帝挥退左右,朝下面招招手:“你走近些。”
梁安领命上前,站在了离皇帝不过三步距离的一侧。
“这于君臣之间是个值得警惕的距离。”弘文帝靠在软枕上说。
“微臣愚钝,惶恐。”梁安躬身回道。
弘文帝笑:“不必惊慌,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梁安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敲打自己,却依言应道:“是。”
“时间过了太久,朕也记不清梁家掌握北赵军权已有多久了?”弘文帝捻着手里的珠子像真的在思考。
梁安拱手回道:“梁氏满门得蒙天子看重,世代由圣上差遣,从未掌握过北赵国土军权。”
弘文帝微微抬眼盯着对面的梁安,收紧手中的珠串:“梁安。”
“臣在。”
“抬头。”
梁安听令直视弘文帝,心中坦荡不错分毫。
弘文帝沉声问道:“你可曾记得应承过朕什么?”
弘文帝问的,是梁安刚回京都时被召见的事。
那时皇帝也是百般试探,既怀疑他,又只能看重倚仗他。
梁安懂得皇帝的焦虑心急,因此才不加掩饰但凡碰面总会有同样一番质问。
这才更是皇帝势弱的铁证。
身体越是腐朽则越恐慌。
脱离自己掌控的未来,无法抓在手里拿捏的臣子,身体病弱不能扛起重担的太子,他只能虚张声势以皇权恐吓镇压。
梁安看破不点明,一遍又一遍做着相同的保证以安抚弘文帝多疑的心。
“臣必誓死护持储君皇位,绝不令北赵皇权落入贼人之手。”
弘文帝抬起的眼皮又落回去,重新靠回软枕上。他缓缓喘息之后才又说道:“秋猎之事太子可与你提过?”
“是。”
“你有何见解?”
想起与林鸿羽商讨之事,梁安心中已有计较,提起秋猎偏又想起昨夜的赵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