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观澜登时哑然。
扶荧起身靠过去,她的脊背薄薄一片,在他颀长高挑的身量之下,显得越发纤细可欺。她不再怕他了,比起那双冷清无欲的双眸,她的眼神比他更具有攻击性。
“如果这是司离君让我所见的后果,那么如你所愿。”
贺观澜拧眉。
她笑了下:“如今我已经认清了自己,不过司离君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日后定不会伤及无辜。”
贺观澜瞳孔紧锁,当即意识到什么,猛然抓起那只的手腕,“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
“司离君越矩了。”扶荧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将自己的手用力挣出,颜色冷漠,“倒是有一样东西,司离君还没有还回来。”
贺观澜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陷入怔然。
下一瞬,胸腔处传来嗡鸣,逼近的术法令贺观澜闷哼一声,复而又攥紧那只抵在胸前的柔软手腕。
他知晓她的目的,心中不情愿,不乐意,满是抵抗与埋怨。
贺观澜更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纵使他手段极端,那也是情有可原,他只是不想见她落得个行尸走肉的地步!
她是当真不明白,还是
贺观澜的眼神第一次透出犹如稚子一般的茫然之色,扶荧无心品鉴高岭之花的这番不同,微一施力,就将那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几缕微弱的金光。
触指的刹那,金光就变作了几根不大起眼的头发。
贺观澜甚至记得,二人发丝相系时是在一个良夜,弹指间,那几缕细长的发丝捻碎入尘。
扶荧用讽刺的眼神注视过去。
这一刻,那股郁火燃至极点,最终成为愤怒将他侵吞。
“扶荧。”贺观澜表情细微,却仍克制着自己,“我是在救你。”
救她?真是好笑。
扶荧自认还没到需要他人拯救的地步,何论他所谓的救,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作弄罢了。
扶荧不再施以眼神,冷漠地与他擦身而过。
直至身后步伐走远,贺观澜神色转黯,掩在宽袖下的大手不知何时蜷紧发狞,待天蒙地暗,大雨倾盆时,贺观澜还是追了出去。
“扶荧。”
她还没有走远。
街上寥落,仅有的几个行人也都多餐至店铺,天光灰惨惨的,她那袭银衫铸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不知是出自什么情绪;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想法,他只是想
贺观澜步步逼近,“随我回太华。”他说,“我会为你找一颗心。”
扶荧眼神错愕。
轰隆一声,闷雷朝空捣了下来,连绵的雨珠子紧跟其后,倒豆子似的满天浇落。
他没有给自己施避雨术,很快全身淋湿,透明的水珠顺着他睫毛滑落,坠在脸上,神色晦涩不明。
两人隔着雨幕相望。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收敛目光,纤薄的背影转瞬就被闷沉的雨帘吞噬。
雨水潮湿,衣衫冰冷的黏合着皮肤。
贺观澜已经很久没有淋过雨了。
不单单是雨,春日的风;冬日的雪,在这漫长的登仙路,便连四季都被远远甩在身后,让贺观澜几乎忘了,他曾经也是一个凡人。
曾经
贺观澜猛地清醒了过来,忽然觉得嘲弄。
他可能真的疯了,又或是失去了理智,竟然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