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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3页)

温南楼道:“曲大侠既有此疑惑,能查明真相自然最好。”说罢转问众人谁肯捡骨验尸。霍臻道:“我也愿为关师叔讨公道,只是不知曲大侠如何证明青瓷坛里的尸骨是陈唐风的,若从乱坟堆里随意找个死人,抹上药让大家去验,岂非更难说得清楚。”

曲敖道:“当年北医门下弟子领了关如是之命将陈大哥的尸首亲手交于我,你可知道?”

霍臻当年未曾亲见,只道陈唐风送来时惊动了关如是,事后却不了了之,他以为是师叔医术高明将人治愈后放任其自行离去了。今日曲敖一口咬定关如是非但没治好伤,反令陈唐风惨死谷中,再遣人偷偷送出尸首,霍臻既不知情,便不敢胡乱应声。曲敖接着道:“我从来只认得贵派北医关如是,称他一声神医,于你门下弟子各人皆不相识,当年送陈大哥尸首的那名弟子约略十七八岁,眉间有痣。我见陈大哥尸身痛不欲生,问起缘故,那名弟子支支吾吾,最后只道伤重不治,我再要细问,远处有人唤他云珠,他听了便急急而去,不曾理我。霍先生不信,可将他找来对质。”

霍臻一愣,心想关师叔是有个叫云珠的弟子,资质寻常性情内向,在弟子中并不出众,平日也从不遣他出去待客,若非曲敖提起,自己早已忘了这人,况且他学无所成,早在十余年前脱离师门,已非本门弟子,眼下更不知人在哪里。

曲敖见他不再辩驳质疑,便也不追问,捡起一根肱骨,面露悲戚之色道:“我年少无知,一味好勇斗狠,遇见陈大哥非要比个高低,这里的刀痕就是我砍的。”

群豪听了往那根骨头上望去,见刀伤入骨,想见当年两人争斗之凶险,再想如今,不由感叹江湖好汉不打不相识,斗罢煮酒论剑的惺惺相惜之情。

曲敖手抚陈唐风尸骨,又再捡起一根肋骨,目光却往人群中一扫,定在一人面上道:“韦无招,你被笑面鬼追杀时,陈大哥拔刀相助,替你挡了一斧正在胸前肋骨,你可还记得?”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面色煞白犹如病鬼,外号白日鬼影。韦无招先咳嗽两声才道:“我自然记得,陈大侠义薄云天,救命之恩哪能忘记。”曲敖冷笑道:“你既记得,为何要我点名才肯开口?”韦无招兀自笑了两声道:“方才我不知你要验骨,无凭无据,万一说错岂不让人笑话。这肋骨上伤痕分毫不错,我信是陈大侠的尸骨。”

曲敖听他认了,再低头找骨骸上的伤口与人印证,竟都分毫不错,即便当事之人不在,他也能说清来龙去脉令人信服。群豪听他对陈唐风生平如数家珍,渐渐深信不疑。曲敖道:“陈大哥为人仁义慷慨,我二人虽有相惜之意,却无相交之时,至他死后我将他往日所做义举打听得来,才知他受过的伤远比那日重得多。陈大哥命硬如此,绝不会伤重不治,关如是为一己私欲炼药折磨他,眼下我证实尸骨无错,请各位验吧。”

他虽说“各位”,目光却只瞧着宁承轻。

宁承轻哪会不懂他心意,说道:“我虽年轻不知事,还略懂些药理医术,可与各位医道前辈一起验一验陈大侠的尸骨。”

温南楼心知此事对萧尽有利,若真如曲敖说的那般,关如是所作所为便天所不容,即便萧尽当日杀他并不为此,却也算给众人一个交代。

程柏渊见霍臻有些不情愿,开口道:“当日关神医是我找来,他死也有我之故,咱们明人不做暗事,验出并无药死症状,你便与姓萧的小子堂堂正正比一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咱们都不插手。可若真验出异样,就不要怪我偏袒这小子了。”

温南楼听他说这话分明已有偏袒之意却还不自知,不由暗中失笑。

霍臻骑虎难下只得答应,众人见有宁承轻起头,懂些药理的也都技痒想来一试,不一会儿便聚了五六个叫得上名姓的江湖神医。

温南楼另辟一处空屋,让几人同处一室勘验尸骨。

宁承轻年方弱冠,那六人即便知道他是药圣宁闻之的儿子也不曾放在心上,都略有小觑之心,因此先各自刮骨取髓查验死因。宁承轻在一旁瞧了会儿,见一个八字胡的先生捻着指尖一点骨粉蹙眉不语,便也在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抹了一把,放到鼻尖细闻。

那人望他一眼,宁承轻反倒请教他:“先生瞧这可是魇草粉?”此人正是与程柏渊相识的卢天川,家中世代行医,在京城开设医馆声名极响,听宁承轻客气一问,自然而然答道:“有些像,魇草生于阴湿之地,人服后目生幻梦,日久癫狂。陈唐风重伤而亡体内怎会有这等毒物?”

宁承轻双手捧起骸骨,恭恭敬敬,对故去之人不曾亵渎,说道:“可菘芝清香又是解毒沁心的药物,能祛魇草之毒。”卢天川一怔,心想菘芝新鲜制药才有淡淡清香,如今人已死去十余年,哪里还能从尸骨上闻出味道,正想这年轻人好大喜功,不懂装懂,却听另一人附和道:“不错,确实菘芝去魇草毒,可谓对症下药。”

卢天川转头一瞧,说话之人面目丑陋,一对三角眼,斜眉歪嘴,鼻孔朝天,长着一缕稀稀拉拉的胡子。卢天川自小学医,认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医师,知道此人外号“天嗅散人”,生来嗅觉异于常人,寻常闻不到的气味他一闻便知来历。卢天川不信宁承轻的话,却不能不信天嗅散人的鼻子,听他说完立刻肃然道:“魇草本就极罕见,又不是致命毒药,想令人目幻癫狂而死,少说也得一两年才成。江湖人出手斗狠也不会往兵刃暗器上涂这毒,当真古怪。”

宁承轻道:“岂止魇草之毒,胸腹有蝎花毒,腰间青龙藤,五脏内还曾遍布火蚀虫与丹蛇鳞砂。”他将尸骨分门别类一一摆好,几人听了均觉惊骇。卢天川道:“这都是奇毒,有过一种便痛不欲生,怎可同时用在一人身上,这这这……”

他行医一生,从未遇过如此情形,一时语无伦次。天嗅散人沉吟道:“虽有这些毒药,可亦有灵根草、青芙蓉、金丝血参、甘云露等等珍贵灵药,也是彼此对症,并无不妥。”

宁承轻道:“正是一边下毒一边救治,才叫人生不如死。”卢天川不解道:“关神医……关如是与陈唐风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宁承轻道:“方才曲大侠细数陈唐风仗剑江湖所受之伤,哪一次不凶险,换做旁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他却次次死里逃生,好转痊愈。陈大侠身强体壮雄健过人,体质习于毒性,不但伤好得快,连毒也不轻易起效,各位都是医者,有这样一个人让你试药,可会心动?”

卢天川咳嗽一声道:“咱们医者道义为先,如何能以人试药,关如是心生邪念误入歧途,我等自然不能与他同有此念。宁公子小小年纪,辨毒识药之能超群绝伦,老夫实在佩服。”

宁承轻忙道:“晚辈班门弄斧,还请各位前辈将辨认出的药名记下,好向外头等候的英雄好汉交代。”

卢天川曾听程柏渊说宁闻之的儿子尚在人世,臭小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谁知今日一见却谦逊有礼,哪有半分狂妄之态,于是笑道:“正该如此。”

几人齐心协力,将陈唐风尸骨中尚能辨认的药名写在纸上,事成一瞧,洋洋洒洒竟有数十种之多,各人嘴上不说,暗中咋舌。

宁承轻拿了单子打开房门,先瞧是萧尽,微微一笑,迎向一旁曲敖。他道:“陈大侠身前所用的药都在这里,有些年时已久不能辨明,但一个重伤之人,死前短短几日服下如此多药实非正常,真相如何还请众位定夺。”

曲敖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且多有魇草、蝎花之类剧毒物,心中悲愤不能自已。他将药单扔给霍臻,霍臻见了也是满面通红,羞愧难当,毕竟这份单子不是宁承轻一人写下,天嗅散人等都认可,卢天川更是官侠两道通吃,不必为这点江湖恩怨砸了自家招牌。

曲敖道:“关如是害我陈大哥受尽折磨,现今死于萧少侠刀下,正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在下多谢萧少侠仗义出手,只恨我不能亲手替陈大哥报仇,让那歹毒的恶贼这般轻易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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