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唯有一道沉闷足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地上,那足音不断靠近,不断加重,如催命的低咒。
一道身影终于显于烛光之下,小二眼中瞬间被惊恐填满,他张嘴欲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很快,又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咕噜噜,咕噜噜。
唯一的白蜡烛很快燃尽,整个客栈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色幽幽,二楼最里间的屋子忽然奇异地闪过一道红光。
红光来源于明桃右手腕上的宝石镯子。亮光如昙花一现,没有惊醒任何人,包括睡梦中的明桃。
她今夜睡得并不安稳。往常,睡觉对她而言就是头沾枕头的事,累了一天沉沉睡去,再睁眼便是天亮,又开始一天的训练和任务。
但自从那场大火后,她便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梦,无一例外的,那些梦境的基调都是鲜血般的红色。
紧闭的眼眶下,明桃的眼珠飞快转动着,一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她想要扑上去将那些幻像统统撕碎,但却根本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悲剧一次次重演。
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凄厉的尖叫,明桃用尽全力想听清声音的来处,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谁强行带出了这个梦境。
她迅速惊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摸向身边,孩子还在,明桃松了口气。
窗外晨光微熹,她眯了眯眼,又听到一声尖叫传来。
这回她听得十分清楚,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是卿晗!
这是她昨日认识的一位富家小姐。来不及想太多,明桃翻身下床,快速背上剑,抱起孩子便推门而出,直奔隔壁。
卿晗的房门仍然紧闭,屋内却传来她的哭声:“放开我!你放开我!”
忽然,这声音仿佛一下被谁掐断。明桃当机立断,一掌便劈开了雕花门。
房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少女约十六七岁,正被一黑衣男子掐着脖子抵在床边。她光着脚,身上只着里衣,仿佛是被人从被子里直接挖了出来,通红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死命想扒开那锁住她脖子的大手,却只是在这黑衣人手背上留下道道血痕,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余光见到明桃进来,卿晗眼里立刻划过一丝希望,张嘴想要叫她,却喘不上气,只能无助地啊啊着。
黑衣人顺着卿晗的眼神转过身来,手上动作依然未停。
这是个用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的蒙面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与额头。他外露的眉骨到额顶间分布着数道极长无比的疤痕,看起来十分可怖。
看见明桃,那黑衣人的眼神露出一丝凶狠,手上更加用力,仿佛想要尽快处理掉手上的人再来对付她。
卿晗简直要晕过去了。
事不宜迟,明桃眼神一凛,拔剑便杀了上去,只是,她用的并非背上那把剑,而是右手自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
此剑名为扶光,跟随她已近二十年。
扶光环在腰间时,安静地待在鞘中,在外看来只是一条寻常的黑色腰带,此时取下,终于显现出它莹白锋利的剑身。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如游龙般灵活敏捷地袭向黑衣人的心口,锋芒逼人,势不可挡!
那黑衣人只顾留意着她背上那把明显的长剑,几乎没看清明桃手上如何莫名多了一把软剑。少女速度极快,他一时间措手不及,被逼得只能撒手先躲。
卿晗一下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桃眼疾手快地将左手的孩子塞在她怀中,又将她整个人拉起,推向门外。
卿晗虽浑身发软,脖子巨痛,却也知道此时还不能放松。她勉力站直,忽地看到一道白光自明桃背后闪来,顿时大叫起来:“姐姐小心!”
那黑衣人被逼得放走了到手的人,自觉丢脸万分,气急败坏地拔了剑想要一雪前耻,趁着明桃转身推人,蓄力便朝她的后背劈来。那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恨不能趁这机会把明桃连剑带人给一齐砍断。
明桃反应敏捷,一个轻巧的矮身便避过了这致命一击,再直起身时,她已到了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腰背部和大腿被接连踢了好几脚,又挨了好几掌。
明桃不想那么快取他性命,一甩扶光,开始游刃有余地消耗他的体力。
黑衣人几次想抓住明桃,都被她躲了过去。意识到自己被玩弄,暴怒之下,他目眦欲裂地大喝一声,在明桃下一剑袭来前下定了决心,没有任何闪躲,而是直直伸出手去,正好握住了明桃刺来的剑锋。
他速度虽不及明桃,却是力大无穷。用这种自残的法子,虽然手上立时鲜血淋漓,效果却是非常显著。明桃一下没将扶光由他手中拔出,速度便因为他的桎梏而慢了下来,这也终于让他看清了她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