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紧闭,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巴,分辨不出模样,可怜得像条被人打落水的狗。
细看,身上也都湿透了,不知在水中昏迷了多久,连唇色都变得乌青,穿着的黑色衣衫上有好几处破损,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水中,被泡得发白浮肿,一丝丝残存的鲜血不断随着水流的冲刷渗出体外。
月芽有些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受伤如此严重之人。
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到他鼻前,幸而还有几缕气若游丝的呼吸。
月芽想拂开他脸上散乱的发丝看清楚模样,指尖触到他的脸庞,被他冰冷到骇人的体温惊住。
这是离翘过去也差不远了!
月芽来不及多想他从何处而来,此刻救人要紧。
她吃力地将他拖起,让他趴在自己背上,但男人扎实的体重险些没有将她给压趴下。
这人看着身形清瘦,没想到拖起来之后,身躯那么长、那么沉。
这是长得有多高啊?
月芽咬咬牙,将他的两条手臂从自己颈后绕到前头来,圈住,任他无处安放的两条长腿拖拉在地上,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把他往家的方向扛去。
幸而这一路上没有行人身影,村民们大都在自家忙着为迎接新春的到来做准备,否则,若是看见一个女子拖着一个高大男子,一路艰难前行的奇异画面,定有非议。
巳时已过,月芽终于将这人拖回了家。
她是累坏了,大口大口地喘了会儿气,又赶紧把人拖进屋里。
医女生前清贫,家中唯有茅屋两间,一间小的当作灶屋,剩下那间稍大些的是唯一可以睡人的地方。
月芽总不忍心让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躺灶台边上,便只能将他安置在自己床上。
又连忙去柜子里寻医女留下来的一些丸药。
一堆的瓶瓶罐罐,月芽从不舍得扔掉,那是医女娘亲留给她东西,如今总算再派上了用场。
那时,医女还会温柔地与还是孩童模样的她说,这一丸是治疗风寒暑湿的、这一丸是用于凝气止血的。。。。。。
只可惜这么些年过去,月芽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哪些了。
不管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月芽将每瓶都倒出几丸来,想全部喂给他吃,总能有几颗是能治他的伤的吧?
然而这男人早已经昏迷到失去了自主进食的意识,月芽只得将他的嘴掰开,掐着他的两颊,将一把药丸一股脑地全塞了进去,又用力地推进他喉咙深处。
想是手法太过粗暴,将他弄疼了,这人忽然有了反应,皱眉呓语,还险些咬破了月芽的手。
月芽望着指尖上的牙印,生气得锤他肩膀。
“要是真咬伤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却不想他肩上也有个伤口,一拳锤得他痛哼一声,气都喘不匀了,好似又死一半了。
吓得月芽再不敢对他粗鲁。
忐忑不安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万幸,不知是哪颗丸药起了功效,他身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月芽见他一时半会儿是死不去了,才想起要给他把湿衣服脱下来,将伤口包扎一下。
解了腰带,扒开一层破破烂烂的外衣,“哐当”一声掉出来一块金灿灿的石头,砸中月芽的脚背。
她好奇拾起来瞧,此物通体金黄,打磨得十分光滑,仔细分辨,像是一只隐藏在丛林中蓄势待发的伏虎,但似乎是被人从虎身中间一劈两半了。
只从剩下的这一半来看,打造此物的匠人,工艺应当十分精湛,将虎的眼睛镌刻得很是精妙,一双怒目,炯炯有神,尤带仪威,虎身上还有许多月芽看不懂的符文。
不过,位于虎肚下方,有一枚与其他符文书体不同的文字,月芽却是认得,是一个“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