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风看着她半晌,动了动唇,到嘴边的话却变了个说法:“方才,我碰到齐云白了。”
“嗯?”
“他在试探,兴许已经瞧出端倪。”
玉纤凝笑笑,还未开口,他就抬眼急声将她打断:“先前说过,人前还需伪装道侣,阿凝忘了吗?”
这一声提醒,不光让玉纤凝回想起二人约定,也回想起那日新婚夜。
自然,萧长风也忆起了。
那个并不美好、他狠心离开甚至不惜说出谎言刺痛她的新婚夜。
他薄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最终抿成一条直线,又垂下眼睑,似凋敝落败的枯叶。
四下静谧,能清晰听到她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都像是在他心头拉扯的钝刀,缓慢地切开他皮肉,让他无比清楚感受卑劣内心被剖开的过程。
想逃……
脑海中兀地显现出这两个字,忽而瞧见脚下那一团黑影开始变化扭曲,最终化为红蓝相间的鬼影腾起,缠绕在他脖颈圈圈收紧,兴奋狰狞地看着他逐渐缺氧窒息。
正午日头很高,他却似浑身泡在冰池之中,从肺腑开始冷却生冰,再飞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两指亮起微光,不着痕迹地点上腰身,灵力顺着那点涌上灵台,脑海瞬间清明。
再看地面,那红蓝鬼影又缩回影子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约定我自然记得,”玉纤凝望着他身后的视线收回,没有察觉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异样,“要做戏给齐云白看,那就换个地方吧,在这儿他看不到。”
玉纤凝走的很急,行出清心院之后步伐才放缓。
萧长风察觉到她这点细微异样,不免发问:“方才为何走那么着急?”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你心上人苏叶,免得生来误会。
玉纤凝答:“清心院毕竟不方便。”
萧长风不知有什么不方便,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四下无人,他与她立在树荫下,酝酿片刻,张口想要解释先前对她动手并非是嫌弃她触碰,才张了唇,却瞧见眼前女子不经意间偏侧身子,露出鬓边那一颗圆珠发簪。
簪子的质地很奇怪,像是琥珀,却又不如琥珀纯透,隐隐有几分妖邪之气。
他在她发鬓细细瞧去,不见那枚泛黄的凤梧叶簪的踪影。
他问:“阿凝,那支凤梧叶簪呢?”
玉纤凝微愣,旋即将那颗珠簪又往墨发中送了送:“有人说那支叶簪很老旧,该换了。”
有人说……
萧长风抓住她话语中不经意透漏的字眼。
玉纤凝平日里鲜少与人来往,能与她说上话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个有人说是谁说?
离珠吗?
二人在宗门内绕了两圈,闲聊着年幼时候的事。
很默契的都没有谈起涉及不开心的那段,相处倒也轻松。
不知不觉回到圣女院,玉纤凝顿住脚步,望着从院墙中透出的那株灼红的桃树花瓣。
“今日做的戏应当眨眼就会传到齐云白耳中,你可以放心了。”
她颔首一礼,扭身要踏入拱月门。
“等等。”身后人又唤。
玉纤凝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萧长风想说明日还可以一起出去吗?但对上那双眼,在她清透的眸子里窥探到他的面容,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事,你回去好生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