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抖得厉害,指尖已经触到了浸血的外套,手却根本不知道该落在哪一处。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会……”
西里斯没力气回答,只能在心里恨恨骂他,他想让他们放弃这个愚蠢的计划,想让他们赶紧离开,但鲜血模糊了字句,喉头只能溢出混沌的喘息声。
意识渐渐沉在半梦半醒之间,最后的清醒里,他挣扎着伸手抓住了法兰的衣角。
走。。。。。。
“我不该让他来,我不该……我以为他不会发现的,我以为他根本不会来找我们……”
伊莎贝尔语无伦次地说着,泪水混着雨水一齐流下来,手紧紧拽着西里斯破损的袖口。“他明明那时候还那么虚弱,明明还在咳血,我……”
她的声音哽住了,身上打着冷颤,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恐惧。
法兰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救了我。”他用尽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他也救了我。”伊莎贝尔呜咽着,“他根本不是什么埃尔文的棋子,从来都……从来都把我们放在最前面。”
法兰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回那副瘫软在泥地里的身体。
“带他离开这,伊莎贝尔。”
他重新拔出双刀,看了一眼利威尔的方向,冷静下来,轻轻挣开了被西里斯握住的衣角。
“我得回去帮利威尔,你是唯一一个还能走的,带着西里斯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们去找你。”
伊莎贝尔猛地抬头,“我不能丢下你们!”
“你不带他走,他就只能留在这当巨人的口粮。”法兰站起身,伸手扶住她,将西里斯半抱半背地搭上她的肩。
伊莎贝尔想反驳,眼泪已经快压不住。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西里斯的血还在流,呼吸越来越浅,整个人轻得像一件已经褪色的外衣,披在她怀里连温度都快散光了。
她咬紧牙根,把他揽在背上,“你们一定要回来。”她压着哭腔,“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
“会的。”法兰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轻轻笑了笑,伸手把西里斯兜帽重新戴好,为他挡住雨。
“去吧。”
伊莎贝尔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战场,咬牙带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西里斯向来处撤退。
树林在耳边呼啸着倒退,西里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血迹已经浸透了他的制服,浸得她的手臂一片黏腻。
“坚持住,西里斯,”她低声说,调整着肩上的重量。即使体型瘦小,她也坚持将昏迷的西里斯背在身上。“我们会没事的,利威尔和法兰也会没事的。”
她不知道这是在安慰西里斯还是自己。
每一步都是煎熬,脚踝已经肿胀得厉害,每一次落地转向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伊莎贝尔咬紧下唇,沿着来时的路线艰难前行,在树干上留下记号——希望利威尔能看到这些标记,找到他们。
夜幕降临前,伊莎贝尔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型洞穴,足够隐蔽又不会引来野兽或巨人。洞口被低垂的藤蔓遮掩,内部干燥,空间虽小却足够两人休息。她小心翼翼地将西里斯放下,让他靠着平滑的岩壁。
“西里斯?”她轻声呼唤。
他没有睁眼,垂着头一动不动,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伊莎贝尔鼓起勇气探了探他的脉搏,勉强感受到微弱的跳动,这才瘫坐在地,一阵阵后怕从脊背爬上来。
山洞外,雨还在下,密密麻麻砸在藤叶上,像一场始终停不下来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