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言静坐少顷,一手垂下捏着自己膝上衣料,一手执着底下人奉来的茶汤,他连着盏罢两盏也不见秋蘅开口,这才道:“蘅儿,圣旨已下,咱们谢家不可抗旨。”
“那萧郴虽是身残,但他到底是宣王府世子,日后爵位定是他的。你嫁过去后,至多再过继一个同宗之子在膝下,便可一世无忧了。”
果然如此。
他甚至连戏都不做,便是来劝秋蘅应下了。
这几日,秋蘅思虑许久,倒也是想明白了几桩事。
路泠月绝无人手能寻到那起子下作的药物,是以,她身后必定有人,且非是路家人。
路府入京本就剑悬头顶。
路家费尽心机才能与谢家有所挂勾,此时断不会与谢家割席断了自家生路。
不论是谢、路两家,或是宣王府,能叫这桩事不了了之不外乎两个原由。
一者是为护颜面,二者便是谋划之人连他们都要忌惮几分。
再加之先时正旦,自己身侧几个婢子无端枉死,大理寺审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想来也是下令之人身在高位。
未待秋蘅回话,玲珑便捧了一束桃花枝进来,言说是萧郴命人送来的。
秋蘅瞧了一眼,只叫玲珑去寻个瓶插起来便是。
倒是谢知言瞧了,又开口劝道:“蘅儿,那萧世子虽是个身残的,却实在心细,想来日后蘅儿过去也是不会吃苦的。”
第137章游湖秋蘅听罢不免轻笑出声:“到底是……
左右谢府逃不过一个倾颓之日,倒不如借此避开谢府混水。
虽她要嫁与萧郴为妻,但料他身不能行,自己应是无虞,只当是与个亲戚同住便是。
“父亲说得是,女儿一切都听父亲的。”
得闻秋蘅应下,谢知言心下略宽,又道:“路家那丫头叫路正源禁了足,为父想着,不若也寻一户不堪人户,叫她嫁过去是了。”
“不必了。”秋蘅却是摇头,“让她出家为女冠吧。”
若是路泠月嫁个不堪之所,虽能逃过路家赤族之罪,想是日后在夫家也会受尽苦楚,倒不如直接做个女冠来得逍遥自在。
左右与路泠月而言,失了路府尊贵,与她而言已是重罚。
因是秋蘅应了成亲一事,谢知言自不会驳了她的话,当即言说会与路正源递信,这便也退了出去。
什么夫妻之情,什么父女之情,在这个偌大的侯府,都是些虚无之物。
秋蘅想,将这世间所有情意摆在这座侯府之中,应当都是权衡利弊的筹码罢了。
若与谢家前程无干,她秋蘅自是侯府的掌上明珠。
可如今,她与那石阶微尘无甚不同。
秋蘅这般想着,外间传来一阵争吵声,不多时谢璨便入得内来。
玲珑跟着谢璨一道入内,言说未能拦阻。
秋蘅只摆了手,叫玲珑自顾离开便是。
谢璨旋即将门闭上,急道:“阿蘅,你若是不愿嫁,我已然想好法子。”
“就对外宣称你已然病故,随后办场白事,你就此避去旁处,自此山高水阔,你再不要回到都城便是。”
秋蘅听罢,只笑道:“阿璨,谢府可是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