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寒风萧瑟,枯枝残叶,天边偶尔朝南飞过一只落单的大雁。
云涧与母亲站在门口,平常仪态极佳的云夫人此时正伸长脖子朝外探,殷切的目光中有明显的怯与愧。
云涧沉默地低头在一旁候着,看不见的眼底情绪不明。
“呀!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瑗瑗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吗?”
云夫人远远瞧着府上马车奔来,急忙走下台阶,见从马车上下来了只有儿子云墨一人,忍不住连连追问。
云墨冷哼一声,出门时的期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不耐与气恼。
“娘,云瑗气性大着呢!方才我去宫中接她,看见我,她哪哪都不对,惺惺作态地向我行礼,嘴上阴阳怪气地唤我小侯爷。”
云墨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是满腔怒火。
别人不了解云瑗,他还能不了解吗?
他这个妹妹自小被家中宠得天不怕地不怕,规矩也从未好好学过,每每被爹娘假装严厉地呵斥几句,便会丧眉搭眼地装哭卖疯。
若不是这样,两年前也不至于犯下那塌天大祸,被公主拎进宫中处罚一番。
“你!”
云夫人拿着帕子的玉指伸直,戳在云墨眉心微微颤抖。
“你这个混小子!你妹妹在宫中吃了两年苦,我们因着公主的警告不能表露半点儿关心,她不知道,心中自然会有气。你站那儿让她撒了气不就行了,怎么还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呢?”
云夫人心口一抽一抽地疼,柳眉倒竖,一双美目先是湿润,而后狠狠瞪上云墨。
“娘!我怎会不知她委屈?可你不知道云瑗她有多气人!好赖话说尽还耷拉着脑袋一副家中欠了她的样子,可当年。。。。。。”
“住嘴!”不等云墨说完,云夫人立马出声打断,“不许再提当年的事。”
云涧站在一旁,耳边听着母子俩仿若无人的对话,安静得像是一个透明人。
两年了,她同这母子二人依旧不太熟。
准确地说,她与侯府所有人都似乎隔着一层。
16年前,负责给云夫人接生的稳婆因为贪念将自己儿媳上午生出的女胎与云夫人生出的女胎进行调换。
两年前,这稳婆不知是良心发现亦或别有打算,满面病容跪在侯府门前将真相合盘托出。
侯爷夫妻虽然不信,可想到人之将死,稳婆没有撒谎的必要,便还是去乡下看了稳婆口中被掉包的女婴。
在看到已长成少女模样的女婴时,只一眼,侯爷夫妻便信了。
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眼前的少女几乎和云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这两个被掉包的女婴便是她和云瑗。
听闻知道此事的云瑗在房中发了好大一通火,摔了不少东西,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只是,容不得云瑗不信,在看到云涧的那一刻,侯爷夫妻便已决定要将她接回家。
云涧还记得自己回家的那一天。
晴了快一周的天空骤然阴沉,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在挑水的她面前停下一辆装饰极为华丽的马车。
宽大的马车上装饰的绸缎和珠宝十分精致,她认不出,却也知那都是些顶顶好的东西。
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位美妇人和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云涧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