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兆洪的遗嘱,由欧式的合作法律顾问主持宣读。
会议设在半山的一家私人律师楼,茶水清淡,玻璃窗外远山隐隐,没人多话。
到场的人不多,除去欧丽华与沉纪雯,只有几位必要的执行人,以及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沉时安。
他坐在靠窗的角落,神情平静,像在听一场与己无关的旁白。
宣读过程极简,律师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有纸页翻动的声响清晰得过分。
沉兆洪的遗产,总额折算超过九十亿港币。
七成为黑道资产洗白后的有形与无形收益,余下叁成,是多年积攒的海外投资、基金与保险。
账面如此,真实数字,只有欧丽华掌握。
遗产分配如下:
位于半山、浅水湾与赤柱的叁处独栋别墅房产,归沉纪雯所有;
名下持有共叁家公司股份,均由沉纪雯继承;
所有境内账户资金约十五亿港币。其中叁亿注入慈善信托,其余归入沉纪雯名下;
全部私人艺术收藏清单、两处位于伦敦与苏黎世的永久产权不动产,一并列入沉纪雯名下。
她听见“沉纪雯”叁个字被清楚念出的时候,指尖动了一下。她知道父亲会给她留下些什么,只是那一瞬,切身感知到他真的不在了。
在场每一个字,每一份文件、每一条分配,其实他都该亲口告诉她的。
可现在却只能靠律师代读。
她没抬头,只把那份写着自己名字的遗嘱副本摊在面前。隔着纸页,仿佛看见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河流缓缓流走。
房产、股份、资金、收藏……每一样东西,她都知道父亲为什么选,为什么分,为什么交到她手上。
可也正因为太清楚,她才哽了一下。
他不是把这些交给她,而是把他自己留在了这些里面。父亲的人生、判断,还有他没说出口的疼惜。
那些叮嘱,他没来得及说的,就写成遗嘱。说了她不听的,就写成条文。
握着那页纸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不用争,也不用抢,从不需要为利益开口。他们教她识人、教她知礼、教她怎样体面又聪明地活。
她以为他可以一直护着她。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从小教给她的道理,不是为了让她活在保护里,而是为了有一天他走了,她能一个人站稳。
她低头看那页纸,那些条文一项项写得克制、清晰、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却像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肩上。
不重,但沉。
她喉咙一涩,鼻腔忽然泛起一丝酸意,耳边却想起那句话——
“沉纪雯,不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