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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张友士的嘱咐,知道宝玉的伤病并无大碍,也都放下心思,又嘱咐袭人等丫鬟好好服侍,便各自离开。
没过一会儿,迎春、黛玉、探春、湘云等姊妹过来看望。
原本黛玉是不想来的,可不能每次都托词有病,旁人都看她如今气色愈发见好,即便装病都太过不像。
要是话头传到外祖母那里,脸面上多少也不好看,毕竟都在两府住着,表亲姊妹的礼数多少要顾及。
宝玉正在床上愁眉苦脸,满腹怨怼不平,突然看到倩影摇动,裙带临风,家中姊妹都过来看望,心中一下转忧为喜。
当看到黛玉在姊妹之中,更是大喜过望,正想酝酿些风花雪月的好话,却发现似乎无处发力。
探春和湘云坐了床边的凳子,算是礼数亲近些,湘云更是小嘴不停,叽叽喳喳生出许多话题。
迎春只是站在湘云身后,拿了一盒辽东野参做礼数,让袭人得空给宝玉补身。
东府库房之中,这种辽东野参还有不少,姊妹们都是青春血气,难用得的上这种大补之物,也就黛玉配药会用上一些。
至于黛玉比迎春站的还远些,那位置离房门不远,倒像是随时要逃走一样,看的宝玉颇为心酸。
宝玉见她拿着团扇轻轻的摇,一句话都不说,只麝月上来奉茶,她才笑着说几句闲话,并不像个探病的,倒像来凑数的。
宝玉满腔肺腑之言,没处倾述,心中自怨自艾的想着,妹妹终究还是生我的气……
湘云还在天南地北的说话,突然想到什么,话题一转,说道:“以往听说过恩荣宴,却从没见人去过,今日三哥哥去成了,叫人好生羡慕。
这可是皇上开的宴席,吃的必定都是龙肝凤髓,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等三哥哥回来,让他好好说说,我也好长长见识……”
迎春在一旁笑道:“云妹妹何必等琮弟回来再问,林姑父也是赴过恩荣宴,林妹妹必定也是知道究竟的。”
湘云笑道:“我怎么就忘了这茬,林姐姐多半是听林姑父说过的,说来给我们听听稀罕。”
黛玉跟姊妹们过来探望宝玉,原本只是应个景儿,表面上尽到礼数,实在不想多说话,深怕招惹到宝玉。
不然她也不会进了屋子,不仅站的远远的,还不跟着姊妹们说话。
这时见湘云笑谈说话,这才笑道:“我倒没问过父亲,恩荣宴到底有哪些见闻。
不过我娘是善画之人,她曾听父亲讲述参加恩荣宴情形,还依此画了幅嘉昭元年恩荣赴宴图,一直放在我的樟木箱子里。
那上面画的可仔细了,云妹妹有兴致的话,呆会儿去我屋里瞧瞧。”
一旁探春听湘云和黛玉的话语,心中暗叫糟糕,两位姊妹怎么单单说道这个话题。
探春一向心思细腻,最清楚宝玉有这等心病。
自己这哥哥从小悠游富贵,老太太和太太又是宠溺,他一向没有毅力专注举业,又被老爷逼着读书,这才生出诽谤读书人的怪脾气。
这些年闹出多少事,都和他这桩缘故相关,即便今日被罚跪到晕倒,也是出在这毛病上。
湘云妹妹性子疏朗开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里会忌讳的,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说起三哥哥恩荣宴的事……
探春侧头看宝玉神情,见他脸色开始有些苍白,眼眶有些发红,心中不由愈发担心起来。
……
宝玉见到姊妹们来探望,连许久未见的黛玉也一起来,心中原本十分高兴。
觉得自己一番遭难,竟能引得姊妹们关顾垂青,连林妹妹都过来了,这场苦头当真没白承受。
只要以后都能如此,即便为这些人死了,他都是愿意的……
可是他不过陶醉片刻,就被黛玉疏远冷了心思,此刻正照常自己寻愁觅恨,一肚子不自在。
史湘云突然说起恩荣宴的事,那恩荣宴只有进士才能赴宴,怎么不叫宝玉满腔鄙视,痛心疾首。
更让宝玉伤心之事,不管是云妹妹,还是林妹妹,说起这些仕途之事,都是这般兴致勃勃,当着叫人悲哀绝望。
只听湘云继续笑道:“我在家就听说过,姑太太可是个了不起的,没出阁之前就是有名的才女,不仅精通诗文,还是个丹青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