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今早她同蛮蛮提出分别时,赠予她的簪子。
这簪子,是她娘留给她的,伴了她许多年。
“你是想劝我一同入京罢?”
她放下手中水囊,笑着请陆徽之坐下。
“自蛮蛮醒后,我看得出来,她视你如亲妹,你对她亦能生死相托,既然不远千里来相救,为何又要轻易分离?”
陆徽之道:“我知此言唐突,只是眼下和亲失败,各方势力正欲借此发难。关姑娘若在外行走,恐生忧虑。若再缓些时日离京,不是更好?”
“你是怕黛姐姐担心罢?”
关边月直言道:“正如你所言,我同黛姐姐,始于一衣之恩,也当终于一衣之业。”
“那件天衣?”
关边月摇头,“是更早之前,张府寿宴上,黛姐姐划破衣裳之时。”
她面上浅淡笑意,便如她这个人一般温婉宁和,“那时,我替黛姐姐缝了朵菡萏,她夸我绣技比宫中大家还好呢。”
“说来,做那件衣裳的料子,是陆郎君所赠罢?”
见陆徽之默认,她继续道:“从未有人那样肯定过我。让我觉得。。。。。。”
她表情有些怀念,伸手出来时不自觉带了笑,“我这双手,也很有用。让我觉得,我这个人也是一个很有用的人,也能走出一条路来。”
陆徽之怔愣一瞬。
自记事起,他就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有用。
“是罢。”
关边月明白他此刻感受,“有的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也不负期望苦读诗书,博学六艺。可如我这般的,从以前的麻木惊惶到如今自觉有用、想要有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如今我要用这双手去做有用的事,陆郎君还要拦吗?”
她面上淡笑,话说得也真诚。
实则到底隐去了同郁斓冬暗中联络一事。
耳边声轻却又振聋发聩,陆徽之只觉活至今日,始知自己对于女子的傲慢。
她们并不是柔弱的娇花,她们亦能长成参天大树。
“早有耳闻关姑娘沿途以月灵官名义,向富豪乡绅筹募善款兴建学堂,广收穷苦孤儿,教授识字绣花,辨药学医,以期来日谋生。看来传闻不假。”
陆徽之起身,深深弯腰揖礼,“是子德狭隘,请受一礼。”
关边月忙起身阻止,岂料他坚持要行此礼。
正僵持,茶摊后拐出一个姑娘,见到关边月眼睛一亮。
“关、月灵官大人!您可知崔姑娘在哪?娘娘遣了我们出宫等候崔姑娘,我在此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人。”
她一骨碌拉过关边月,“娘娘要见她!”
关边月认识她,正是张乐容身边的大丫鬟。
只是——
“什么崔姑娘?你们娘娘又是谁?”关边月警惕问。
那姑娘回过神来,尴尬笑道:“哦,您离京了不知,我们娘娘正是沛国公府嫡女张乐容啊!”
“姑娘上月受封德妃入宫,自前些日子见过顾舍人一面后,便遣了我等来各处岔路口轮番等候,今日已整整十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