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不也在此地斗花?”
有人道:“元明兄此前想必是在老家苏吴府认真攻读诗书经略,这才进京,不怪你消息不大灵通。”
柳元明是三月才进京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够攀上关系寻求接济的,只有京城柳县令。
而柳康平是柳县令之子,按照关系,大约京城柳家和苏吴柳家两百年前是一支,柳康平算是柳元明的族兄。
要是寻常人,定然是当做打秋风的穷亲戚,被柳府的门房驱逐走。
但是柳元明功名在身,是长州苏吴府的举人,此番进京,也是要准备明年礼部的会试。
二十一岁乡试中举,即使不是解元,也算得是少年早达了。
自然和打秋风的穷亲戚不一样。
“毛手毛脚!”有公子斥责道,“小心着花儿!”
是小厮搬花盆时险些打了个趔趄。
“春粉腻霞微着晕,露红淅玉淡生痕。”柳元明望向远处青绿间的纤影,低声念一首赏玉楼牡丹诗,又眼中饱含欣赏地叹服,“沅亲王才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东风又吹,吹得比方才更大了。
吹动小郎君细颈边垂落的青丝,一双手认真顺风向控制着纸鹞。
粉白的脸蛋上,突然出现心焦之色。
纸鹞高高地被风甩到天上去。丝线断了。
那断线的纸鹞,在空中翻飞了一会儿,随即坠入了远处坡地茂密的山林里。
好不容易才趁着好天气出来的……
水鹊泄气地垂下脑袋,摊开掌心里的丝线轴。
“殿下莫着急!”谷六立即安慰,“让米二赶紧去找!”
米二和谷六是皇兄段璋拨给他的随从小厮,并非是皇宫里寻常的宫人,而是从暗卫里精心挑选出来的。
他就是一个小小亲王,有什么可必要让暗卫来保护?
水鹊百思不解。
约摸是皇兄担心过头了,要说起来,段璋简直是恨不得将他揣在龙袍里上朝才好。
沅亲王府正月半的时候已经竣工了,水鹊被迫磨磨蹭蹭到三月才搬出来。
也就才分开这两天的事情,段璋就叫太监来传,让他每日还是要进宫中学习君子六艺,东宫也日日洒扫,还给他留着。
水鹊叹了一口气。
皇兄太黏人了怎么办?
米二匆匆回来,皂靴底下还沾着山林里的泥巴。
水鹊看他两手空空,“找不到了吗?”
米二回答:“殿下恕罪,纸鹞不知是落在了何方,坡上的林子里没有踪迹。”
水鹊摇摇头,“罢了,那便不找了。”
“只可惜这样好的东风。”
他伸出手,张开葱白的手指,风从他指缝里溜过去。
“过了这几日,就没有这样的时节东风了。”
谷六想了想,“殿下,隔壁金明池热闹,不若小的快快去金明池里为殿下买新的纸鹞来?”
这个天气,京城出来游玩的人群络绎不绝,尤其是金明池里,杂耍游艺、货郎叫卖什么都有。
想必最受孩童欢迎的货郎担里,是有纸鹞的。
水鹊把仅剩的丝线轴交给谷六,“罢了,差不多时候,也该回府用膳了。”
毕竟也接近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