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易的神色告诉我,这厮虽然还是个新手,但张家人蚌壳精的风格气质已经是彻底腌入味儿了。
我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是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反而安心了不少,再看这群嗷嗷待哺的熊孩子们居然也有点缺德的熊样了。
就招呼副手别瞎忙活了,赶紧过来当保镖。
副手正在给帐篷掖角,又被我喊回来倒是没有丝毫脾气,屁颠颠小跑过来,一张口果然就是提问:“发现什么了?在哪儿?要带什么?”
我是今时不同往日,在双方攻势之下岿然不动,让头顶的伴飞直升机先过去看看情况,有事没事先扫描两圈。
心中则膨胀道,喊我去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招之则来我堂堂顾问又不是狗子,我不干。
结果头顶上呆滞了片刻了,有些发愣道:
“顾问,那我们能不能用点他大爷的专业名词来形容?”
“你们他大爷的现在就很专业。”我怒道,“一句话给我说完。”
“……三、三维网格?”
我愣了愣,心说这是什么,莫非也轮到我文盲了。但当着一群嗷嗷待哺的新手的面当然是不能露馅,就若无其事搂住了副手的肩膀,假装自己全听懂了。
一行人面色古怪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在明亮的天光里,石林毫无阻碍在面前不断放大。
远眺时还好,走近才发现石林比我想象得更为高大,尤其四周毫无遮蔽物,入眼望去唯有石林的青黑色,向上仰望时几乎有一种石林已经生长到云层之间的错觉。
我开始不自觉仰头、仰头、再仰头,这个过程里脖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越是走过去越是被它的全貌震惊,几乎是本能地倒抽口冷气,发现眼前的景象确实很难用言语形容清楚。
不,到了现在再用“石林”来称呼它,可能不太准确。
倒不如说,像是有人把一座极其巍峨的高山用尖刀细细劈成了长长的篾子,再一根一根直直地掼在大地之上,以此连贯天地。
又像是有人冻住了一截从天而落的瀑布,将每一道细而湍急的水流冻成实体线条;或是某只无形巨手一把攥住了绷紧的织布,扯出了上面细密的经纱。
那种极度锋锐的气息一下子撞进视野之中,我猛地一眨眼,只觉得眼睛都被刺得有点发疼。
但比起它的险峻入云,这片石林的占地面积却小得可怜,大概只有半个中学篮球场那么大,所有石柱全部挤在一起。横向的局促和纵向的无尽延伸形成对比,让人一下子就矛盾得要吐血。
我低头开始揉眼睛,缓和眼里的酸涩感,不得不承认各位伙计都是对的。如非亲眼所见,很难理解到个中冲击性的细节。
更重要的是,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让我那仅仅3。9的视力看清楚,那些“石林”表面极度规整,熔融的金属光泽非常强。
我天,这是人造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在地上抓了个石子远远丢过去,结果眼前似乎是花了一下,石子似乎是咚一声撞上了某个石柱表面,却没看到究竟被撞飞到哪里去。
这是个什么,我愕然,假想中关于采石场的画面全部破灭被推翻。
在我原本的想象里,这里应该是个满地矿车、铁轨、碎石、熔铸长池的地方,四周可能散落了很多采石敲击后的碎屑,或者是丢满废石料的大号发黑藤筐。
可眼下,这个环境里仅有的东西简直是莫名其妙。
过去那些山民到底采石是采个什么鬼,难道派那群小孩用豁口乳牙在上面啃一块下来吗?
可与此同时,某种强烈的熟悉感就涌了上来,让我浑身的汗毛直立。
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是在哪儿呢。
异样的不安感让我很不舒服,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这部分应激一定是来源于我自己的经历,绝不是台仔遗留的,而且距离我上一次遭遇它时隔不会太久。
看我脸色不对,副手有点紧张,赶紧张开双臂就把我往后挡,小声道:“顾问?中邪了?”说着就抬手似乎打算扇醒我。
我拍掉他的手,苦思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