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杨康年红着眼眶把那杯鸠酒递给他,马复颤抖着把剑送进他的身体,司马胜几次三番上前又闭上眼。
盯着李道生转眼就背弃他而去,走到别人的身旁,也盯着李道生万箭穿心,身上到处都是血。
他以为,他早已不痛了。
那都是前世的一道沟堑,闭上眼再睁开眼,这黄粱梦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今日亲眼看着的三皇子还在与李道生亲密非常,竟还亲手系上了这漂亮刺眼的抹额,前世的滔天血债好像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什么三皇子。
他淡淡地想。
就应该去死。
就应该被剁断手指,被砍断双腿,被挖掉眼睛,让他再不敢这么轻浮地碰李道生。
裴忌始终还是那样甜丝丝地嘻嘻笑着,两颗虎牙却锐利又白亮得瘆人。
李道生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只以为他是有些吃味,再次挣扎一番无果,见他没再像之前一样有别的动作,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裴忌一发起疯来吻得实在太凶,等他们二人慢慢停下来,李道生的腿已经软了。
他虽是个阉人,却并不愿意承认这种丢人的事,咬着牙推开裴忌,可惜还没正常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幸好裴忌接得及时。
他难得没跟李道生不着调地开那戏谑的语调,只一动不动盯着他,突然在他面前蹲下,声音不知为何,沙哑了许多:“公公,我可以背你回去。”
李道生蹙了下眉,垂眸看了他一眼:“主子也不怕被人看见,平白添了笑话。”
裴忌唇边的弧度本早已淡去,听到这话,却又挑起一些来,疯癫之余,又有几分轻快。
他道:“若是真怕这些,我方才便不会发疯欺负公公了。”
李道生冷冷瞥他一眼,似嘲似讪:“主子,你也知道方才是发了疯?”
他真从来不知道有人吃起醋来能到这种程度的,刚才那副赤红着眼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力道之大,他身上现在还在隐隐泛疼,甚至耳垂脖子和肩窝也留下几个血印……
真是跟条朝堂里困久了的疯狗一样,四处乱咬。
毕竟是自个儿心尖上的人,李道生在心里骂完,又有些说不上的涩意。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一天,让裴忌为他犯浑。
这是不是正说明,裴忌或许不只是把他当成个漂亮玩意儿,而是真动了几分心思的……
他也知道,自己命贱,跟裴忌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事。
裴忌要什么,只要他有的,他就给;裴忌给他什么,他也都收着,这样或许就能让这段关系再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从来不敢奢求这人的真心,若是真能一直陪在裴忌身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着这个,所以他从不敢完全顺着裴忌的意思来,只有难征服的玩意儿才能玩得久一些,若是太轻易得手,以裴忌的性子,说不定玩两天就腻了。
可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若是这时候裴忌把他抛弃,心里恐怕比之前暗恋的时候还要苦涩,还要痛。
这样的预想总是让人觉得难受,李道生咬了一下舌尖,瞬间而来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些。
他看着裴忌的背影,终于还是趴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主子,再多给他一些时日。
感受着裴忌炽热的体温,李道生垂下眸,心想。
哪怕他这样的太监去一个明天又能招来一个,也别那么快腻了他……
他本不喜欢男人,如今破天荒头一遭动心,若是把他的真心像破烂一样扔到一边,他也会觉得疼的。
只可惜,就跟李道生没办法听见裴忌的心思一样,裴忌同样也听不见李道生的。
他眼里的嫉妒并没有就此消解,只是暂时被克制地压回心底,还是如同烈火一般的燎烧着他,一刻不停。
在真正意识到爱之前,这样的局面,还会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