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柔挑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坚持要姜娘娘以皇后之礼下葬,哀荣极深,追封为皇后,谥号是‘明德’。”
令柔滞住,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在活着的时候和人讨论自己死后的葬礼和谥号,摇摇头跳过这个话题不谈,又问起她爹娘:“国公和夫人如何了?”
寻樱这才答:“国公哀拗至极,哭晕几次不止,还坚持要在您灵前守护,是陛下亲自下了旨才强令他回去歇息;夫人尚有节制,可也哀毁骨立,备不得礼数。国公府里给您送行的礼仪、现下国公府大小事宜的操持都由世子来做,做得井井有条,颇为人所称道。”
令柔眉头皱得死紧,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家去看看爹娘是怎么个“哀毁骨立”。她从不怀疑自己在爹娘眼中心中的地位,哪怕家里认了姜澄这个弟弟也没改变她想法,她是他们最爱的唯一的独生女,失了她他们怎么可能好过?
“我要去魏国公府中一趟。”她声音不大,却将寻樱吓了一跳,她委婉劝道:“这时候国公府上人多眼杂,又有陛下派去的人手帮忙,您这一去若是被认出来可怎么办?”
“认出来有认出来的解法,我不亲眼看看他们如何,怕是连合眼都不能。”
寻樱无奈,只好将自己知道的那点和盘托出:“我家主子几日前向林夫人那里送去半封手信,是阅过后就焚烧干净的,说是上面以密语告知了些信息,请您放心。”
令柔大力握住手中茶杯,恨不能捏碎,她咬牙切齿道:“方才你怎么不说!”非等她急得不像样子了才说!
“这也是娘娘的吩咐,说是按不住您了再告知,您没问则不必说。”
听到是林慧漪的指令,令柔放弃了和寻樱纠缠。她现在多少对这人有点感激和敬意,既然是她说那就也不必再细究原因。
“拿纸笔来,我要给你主子写一封信。”
“您是要问什么时候才好彻底出京吗?”寻樱鼓着胆子问,见她点头就说:“娘娘料到了这点,您醒来时必定会问这一句,她说,要等您三日后彻底恢复好了才能动身,不必急于一时。”
令柔骇了一下,什么叫“不必急于一时”?这不就是换着法儿的说皇帝这病一时好不了了,让她慢慢来吗?这到底是有多重的病啊,天啊,别没等她出城皇帝先山陵崩了,那她就更出不去了。
不过不说这个,令柔怒视寻樱一眼,冷声道:“你主子到底还有多少吩咐是你没说的,赶紧全都说出来,别等我一样一样地问。”
“没有了,真没有了。”令柔不信,递过去一个质疑的眼神,却见她老实站着,笑得也尴尬:“真的无了,娘娘只吩咐了这么多。剩余的就等娘娘再递密信了。”
于是令柔就跟着寻樱翘首盼着信来,可往日三日准时一至的密信如今已有五日不来,怕是宫里出了什么状况。可具体是什么事情她们又不得知,只好在屋里急得转圈也没法。
宫里实际没出什么事,只是皇后被叫去大正殿一趟后,难免多了点警惕。她最近确实太得意了,自以为皇帝病重就没功夫管她小动作,便留下许多把柄。这以后则不能妄为了。
她想起来,令柔想着身体恢复了就尽快出城来着,还管她要一张路引,可这时候她上哪去给她准备这个?尤其还在刚被皇帝警告了一番的档口。
皇帝同她说“是不是你们林家把她藏起来”的时候,她可真是冷汗直冒,幸而她一向冷静自持,到底是压住了恐惧和心虚的本能将这事圆了过去。若是从前的皇帝,她怕是不等他问出这句话就将令柔所在交待清楚了,不过,若是皇帝没这一伤一病,她们怕也没那么容易将她送出去。
时也命也,看来她姜令柔是天生不属于这重重宫室,连老天都在帮她潜逃,这重重巧合几乎将她安排了个明白,让她真能安然无恙逃到外面去。
可想到这儿,林慧漪又头疼,答应了人家要将人送出城去,可现在她连传个密信都不敢,还怎么帮她出城?那边怕是等急了快疯了吧?
她扶额,轻按着自己额角,这处自见过皇帝那日后就一直隐隐跳个不停,不知是做了心虚事怕得还是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