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她柔软、关切的眼神,楚王心中微动,说出的话也更加轻柔:“睡吧。”
俯下身,他吹熄了床边灯烛-
到第二日睡前,楚王略有空闲时,青雀才将柳家列的名单递给他,请他判断。
“新任工部尚书,是太子妃的兄长。”扫视一眼,他随口道,“但这乔侍郎已年逾古稀,致仕在即,倒也无妨。还有京兆府丞,他夫人是德妃的亲表妹。不过这关系也算远了。”
他道:“若这两家的孩子着实好,结亲倒也无妨。”
次日,青雀将这些话原样转告了柳莹。柳莹又立刻派人回家,告知了她的父母。
当日,赶在天黑前,柳家又迅速派人过来,请柳莹求江夫人再委婉回禀殿下:
王府丞和乔侍郎家的孩子倒也不算突出的好,实则在五个人选里平平,他们就只从另三家里选,不打算和这两家结亲了。
“我家里还想给你送谢礼呢,被我拦下了。”柳莹笑对青雀说,“若每件事都要谢你,只怕谢不过来。”
“真送了谢礼来,我才不高兴。”青雀便说,“几句话的事,都要这么郑重,以后我也不敢和你说话了。”
柳莹笑着,握紧她的手:“对你只是几句话,对我可不是。”
“不说这个了。”她问,“你打算哪日去永宁坊?我也回家看看。”
“还没想好。”青雀便道,“等殿下走了,哪日方便,就哪日吧。”
“也是。”柳莹看了看她的神色,“等殿下离京,你就哪日都方便了。”
青雀低了低头,笑笑。
楚王是要走了。
初六日离京,此刻已是初四戌时。他还在京里的时间,加起来也只剩两夜一日。
这夜,楚王赶在二更前回府。
青雀等着他,还没睡,他便一面用着宵夜,一面召来几个人,吩咐他走之后内宅的事。
“李氏的病,尽力给她治,还用冯御医,说怎么治就怎么治,不许敷衍。”他先命严嬷嬷,“李家若有人来看她,也只管放进来。他们和李氏说了什么,在京里又有何等动向,都原样回我。”
严嬷嬷恭声应是。
楚王又命罗清:“明日就把二郎搬去前院住,你陪着住。他的奶娘都跟着,静雅堂的丫鬟不许跟。不必等满三周岁,新年后就让他和大郎一起上学。我先把他交给你了。他见不见李氏,你知道分寸。”
罗清也忙领命:“是!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叫旁人误了二郎的身体教养。”
他最后看向张岫。
连罗清都被留下养二郎,张岫搓了搓手,一抿唇,心中对自己的差事有了猜测。
“你也留下。”果然,殿下说,“就留在云起堂。”
青雀眨着眼睛,张岫低着头,听楚王清晰说道:“我不在京,你须侍奉江夫人一如服侍我,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若出门,不论在京离京,你必随身护卫,她如有疏忽遗漏之处,你也须尽责提醒。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只当自己是云起堂的人吧。”
青雀站了起来,看张岫顿了顿,俯身行礼,语气如常:“是!奴婢定然尽心服侍江夫人和二姐儿,绝不怠慢!定将云起
堂全须全尾交给殿下!”
他俯身利落,说话也干脆,但青雀就是感觉得到,他不是很愿意。
留一个不太情愿的人在云起堂“护卫”她,会不会,反而有隐患?
她犹豫着,正不知怎么开口,楚王已淡淡命:“你们都先去,张岫留下。”
“你也回去。”他又对青雀道,“我片刻就来。”
青雀便听他的话,先回了卧房。
总归不管是当面直说“她不需要张岫”,还是说“张岫不想留下”,都不妥当,她要劝楚王,也最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青雀一走,侍女们没同她一起回卧房的,也都先退了出去。
楚王放下碗筷,拿起茶杯——张岫乖觉地上前服侍——他净了口,闲话一般问:“云起堂厨房的手艺如何?”
“殿下都快把府上最好的厨子全拨到这了,手艺能不好吗。”张岫道。
“最好的厨子都来云起堂,李嬷嬷也在云起堂,连季平仲也要听云起堂的吩咐,留下的亲兵全凭云起堂调遣,和他们一列,委屈你了?”楚王问。
“那倒不是!”张岫抬头,脸上还是露出几分委屈,“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