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画画。”楚王轻声笑了,“给我画的?”
“殿、殿下?”真让他猜中了,青雀慌忙回头。
“给我的生辰礼?”楚王稍稍低头,向她靠近,双眼含着淡笑,又追问,“画了什么?”
他摇金铃的动作没停,女儿的眼睛还在左转右转地看。
在细细的铃声里,青雀的心也随着金铃慢慢地摇。
她垂下脸,看自己和他靠在一处的袍角裙摆——墨色与碧青相依相伴,片刻,又抬头看他:“殿下,一定要现在问吗。”
许是怕扰了女儿的兴致,她的话音又轻又低柔,听起来像带着亲昵的嗔怪。
“不能问吗。”楚王也放低了声音,却依旧捕捉她的目光。
“我不想殿下现在就问。”青雀没再躲避,直直望着他,“我想让殿下,到生辰那日再看。”
好像救回来的野雀对他熟悉起来,养大了胆子,向他亮开了翅膀,试探着飞在他身边。
放下金铃,楚王向下握住她的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啊……”青雀没跟上他的话题跳动,“我、我还——”
“我还想,还想——”不解之下,还真让她想到一样想要的,“我还想骑马!”
生下女儿,即便产后的这一个月得到了极妥善的照料,她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从前更易疲惫、困倦,身体易痛,精神也不如从前专注了。
上一世的太医只叮嘱她静心静养,说生了孩子的妇人身体虚弱是难免的,多调养几个月就好了。这一世,刘女史走前的几天,却还说过,让她若有时间,可以同女护卫们练一练骑射拳脚,循序渐进,身体还或可恢复完全,甚至养得更好。至于每日练多久,她看护卫们知道轻重。
这件事,青雀也想了好几日。
逾白在永宁坊都见缝插针地学,她人在楚王府,身边的先生比逾白多得多,前几个月是因为身怀有孕不能剧烈活动,现在女儿出来了,她也该捡回骑射——上一世做妾之前,她可是能在马上十射十中!同霍玥出城游猎,她打回的猎物,也总是所有人里最多的。
“这事容易。父皇才赐了我几匹好马,都给你。”楚王道,“只是你初学——”
“我才不是初学!”青雀笑,“我骑射好得很——当然比不上殿下,可猎几头鹿回来还容易,只是太久没骑了,得熟悉几天。”
说起自己擅长的事,她眼中熠熠生光,眉毛也扬起来,这份毫不掩饰的自信与高兴也让楚王挑起了一侧眉尾,笑问:“是我小看你了?”
“殿下不信,现在就拿弓箭来,我——”
她一顿:“我先练练。”
抽出手,动了动手臂,又捏了捏,青雀不知道实际上十五年没拿过弓箭的自己,还能不能做出以前的水准。
“这就让人拿。”看着她的动作,楚王笑着,“但不急。先吃饭。”
她不能饿。
重新握住青雀,同她向外走,不过一两步,他又看见,身边的人带着几分犹豫和怀疑开了口:
“殿下突然问我还想要什么,又都应我,不会是要贿赂我……还想看画吧?”
——是怎么想到这里!
着实不能忍住,楚王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朗声笑了起来。
他笑得青雀发怔。
慌当然是慌的。似乎被嘲笑了,自然也有些恼。可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见楚王放声而笑,看见他笑得这么开怀。看见他,真正像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一样笑。
这好像不是她认识的楚王,又似乎的确是他。
——原来他真正高兴起来,是这样。
几息的愣怔后,青雀遵从本心,抬脚踩他的脚。
脚下的力道很轻,她说话的声音却重:“殿下!”她质问:“做什么笑话我!”
“这不是笑话你。”
早就察觉她的动作,楚王没躲,任她踩了这下,又怕她摔了,手扶住她,脸转回来,还是笑着:“你想想,你说的什么,我没应过?”
“殿下是都应了……不算令牌的事,我说什么都应了。”青雀抓住一点不放,“可正说着别的,殿下怎么突然就问起我想要什么?”
因为——望着她生动的双眼,楚王笑意微敛——因为,他没能对李氏做出惩处,顾着二郎,轻放了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