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未必就是做了谁的妾。”芳蕊尽量冷静,“宋家既要娘子服侍殿下,自然该给些好处的。”
云起堂有一半的人,曾在康国公府的花园里服侍娘子沐浴、更衣。
她们进到碧涛阁时,娘子浑身不着寸缕,只以锦被遮盖,乌发也散乱垂落,仅凭几枚螺钿簪钗和揉碎了的鲜花,并不能辨认原本梳的是什么发髻。
比起旁人,她们也就只多知道这么一点。
“严嬷嬷这几日总看我,想找我说话。”碧蕊吐气轻微,“幸好娘子这些日子与我相熟了,常要我服侍,不然,嬷嬷问我,我还真不知该怎么答。”
照实说,便是辜负了娘子的情谊。
可对嬷嬷说谎,便既是辜负了嬷嬷们,更是对殿下不忠。
“李嬷嬷本也想问我的。”芳蕊道,“后来,应是去问海棠她们几个小的了。”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虽然不用服侍主人,两人也都没有品味佳肴的心情。
终于,娘子唤人,她们连忙推门进去,看见娘子两颊红扑扑的,眼睛水亮亮的,像是喝了酒。
可凑近了,却又没有一丝的酒气。再看酒壶、酒杯,也并没被动过。
“咱们去对面绸缎庄吧!”青雀挽住她们的手,“我才看见他们新进了东西,咱们快去看看有什么新鲜花样!”
去过绸缎庄,又去了金玉楼。
青雀买下两对绞丝金镯,亲手给碧蕊和芳蕊套在腕上。
“从来都是殿下赏我,我却没给过你们什么。”她笑,“这是第一件,多谢你们从宋家护我出来,一直陪着我。”
“我知道,你们不缺这些。”在两人推辞之前,她坚定地把她们的手推了回去,“所以,这不算什么。拿着吧。”
自然,她花的是楚王给的钱。
她虽没有名位,一应衣食用度,似乎都是孺人之上的规格。昨日发下月例,亦是七品孺人的钱十贯、绢四匹。
再加上她才入府时,楚王赏下的金珠衣料银钱,云起堂内所有的财富,已经足够她一世都花不完了。
——只要楚王还愿意继续给予她这样的生活。
不过——走出金玉楼,青雀走神地想,就算楚王大怒,要了她这条命,想来,也不会收回她用银钱送给侍女的首饰吧?
他应该,不会这么小器?
太阳已向西斜。
青雀还想回雁巷坐一坐、睡一会,于是马车原路返回。
她仍然一直看着窗外。
车将转弯时,似乎有一抹熟悉的暗紫,在余光里一闪而过。
楚王?!
青雀心中蓦地一悸。可她飞快挺直了身体,定睛看过去,却只看到些许浮动的烟尘。
是……错觉吗?
这一抹意想不到的暗紫,让青雀没能睡好期待的午觉。
雁巷的宅子高阔明净,上午来时她便想好,要在主厅侧间的临窗榻上,晒着太阳睡一个饱足的觉。可正当下午的好时光,太阳毫不吝啬地倾洒着温暖,榻上的被褥软枕也极尽柔软舒适,闭上眼睛,那一抹紫色却一直缠绕着她,好像垂在她仰起的脸前,好像飘在碧涛阁的檐下,又好像倾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手,她的脸,她的身躯……她的一切。
而她,无处能躲。
其实,是她自己走了进来。
“娘子?”碧蕊的声音轻柔响起,“还有三刻钟就到酉时,咱们得回去了。”
青雀缓慢睁开眼睛。
日光已经转为浅淡的金色,照出碧蕊低垂的眉眼一片温柔。
“好啊。”她笑,“是该回去了。”
马车抵达王府东门,正在酉初。软轿送青雀回到云起堂,也只用去不到一刻。
楚王府晚饭的时辰在酉正,楚王寻常会提前两刻钟到,至多是三刻钟。而他已经数日不来,今日又必然得知了她疑似有孕,青雀本以为,他会在她回府之后再过来询问,或直接叫她去别处审问。
但,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