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南关的老将卢遂良,带着南境兵士,反了。
原泽舟面色镇定,倒也没有慌乱:“先皇想要取回卢家兵权之时,卢遂良就已惶恐不已,只怕卢家那位小姐前往南国和亲,都是他设想退路后的打算。”
他将奏报合上放回案前:“所幸皇兄之前已经有所准备,暗中向南方调兵。卢遂良踞城容易,但只要南方内外生乱,他必要退回密云峡以南,若不如此,连南方那点偏安之地都保不住。”
他是成竹在胸,对局势分外自信。
原泽舟笔直挺拔地站在那里,是大昭最意气风发的帝国将星,虽然年纪尚轻,但因肩负着皇家的尊严荣辱,身上不仅没有丝毫贵族子弟的荒唐奢靡之色,反倒带些常人所没有的为将者的霸气沉稳。
他颔首对原承思道:“皇兄下令,臣随时可以披挂南征。”
原泽舟在听到南方有变的时候,就知道是自己要南下的时候了。
慕容氏镇守北疆,如今慕容谨不愿离开北地,而原承思为了处理北境战事,也无意将他调动。昔日原泽舟从东境被调回之后一直没有收到返程的调令,他就猜到有这么一日。
原承思确有此意。
他站起身来,走到原泽舟面前同他道:“其余三境的守军,朕不会动用。南方附近各城驻军,能调给你用的兵士也算不上多,到了南方,那是卢家势力根治多年的地方,一切都要由你随机应变。”
原泽舟想到了这点,沉声回应:“皇兄放心,臣定竭尽全力。”
原承思拍了拍他的肩:“抛给了你这个难题,自然也不能让你毫无所用之人。朕会给小燕一个军职,要他听命于你,燕家的人,你可自用,不必问朕。”
自他登基后,原先亡故的太子妃林氏,给了追封的皇后谥号,而先前的侧妃燕氏,则被原承思扶上了皇后之位。
燕家背叛了卢家向原承思投诚,如今一步一步地攀到了这个位置。燕家也知道自己一切所得俱来自于原承思,是时也命也,好不走运,自然不会愚蠢到生出多余的心思。
他们难得的不张狂,对原承思异常恭顺,心里清清楚楚:只要老实听话,女儿的皇后之位,儿子的将帅之途,自然可以万分稳固。
原泽舟先前和小都统燕回风打过交道,对他有所了解,知道原承思此举并不是为抬举燕家,确实是看中燕回风的本事,有意培养。
原泽舟抱手,对原承思称是——
隐灵海总部驻地之内,梵蔚漠然看完了手中写着南玘死讯的信件。
他桌案上还摊开放着另外一封密信,开头称谓写的是老友,末尾落款写的是南玘。
从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
梵蔚默然许久,将两封信叠在了一起,手中术法运作,火焰蒸腾而起。他看着信纸被焚烧殆尽,想——
该轮到隐灵海了。
第150章受刑他已经预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局。……
周遭是一片黑暗,甚至连纯粹的黑都算不上,仿佛是一团无声困守的迷雾。无论睁眼或者闭眼,都仿佛是一个样子,就像是瞎了一样。
但这却并不是一个无声的环境。耳边仿佛一直有着低频的噪声,像小虫嗡叫,细听却好像没有,只这么时远时近地低低震动耳膜,却又仿佛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简子昭叹了口气,连自己的叹气声都听得若有似无。他的手在眼前覆盖又挪开,视觉没有任何区别,又去捂耳朵,声音也没有任何区别。
他捏了捏拳,试图去感受自己的手,因为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他怀疑刚才自己的动作都是自己的幻觉,其实他根本没有动。又或者动了……总之他根本无法确认。
他的意识已经变得极端麻木,脑中一片混沌不堪,没有任何的思考,也没有要去思考的意识。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模糊地听到有人远远地喊道:“简少君,这边请。”
他初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在原地停顿了好久,脑海中的意识才模糊地发出一个信号——刚才好像有一个不同的声音。
这个信号难以刺激到他,用了很久,才让他似是而非地感知到什么,再用了很久,才迟钝地通过他的大脑和身体,经过非常缓慢的思索和转换,才让他意识到这几个字的意思。
他偏头——他想自己应该是偏了头的——但这只是一个因为外界刺激而有所反应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知觉,并且没有看到正确的声源的方向。
又过了许久,那个声音再一次道:“简少君,这边请。”
应当是又重复了一遍,应当不是自己的幻觉罢?简子昭这样想。
如此又花费了许久的时间,简子昭僵硬地眨了眨眼,突然在一片空茫里,十分陌生地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可是眨眨眼,又好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用迟缓到十分异常的速度,才觉得自己眼前似乎有些什么,然后才艰难地辨认出,那似乎可能是一个人影。
而前来传唤他的使官,看着面前这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少君,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他将手里的捆仙锁强硬地套上了简子昭的脖颈,强硬地将他向牢房外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