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漆匣里的冰肌膏,她忽然想起,这东西她是准备献给从水月国来的和亲公主的,其他闺秀也各自备了贽见。
而这个和亲公主,将会在今天被玷辱后自尽!
并且!与公主有婚约不是别人!
正是容津岸!
他想要送她,被她冷淡拒绝。
和离之后,一别两宽,死生不复相见。
现在,她生起气来,又是龙腾虎跃的模样。她应当已经从叶渚亭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往前看。
想到这里,容津岸心口的郁气彻底消解殆尽。
他撑着眼,准备等她入睡。等她入睡了,他就可以像昨晚一样,从背后拥着她,用手掌炽热的温度,来帮她化解癸水的疼痛。
亲密又疏远,体贴却冷漠。
容津岸一直在等着,越夜越沉郁,因她而起的诸多回忆和念头,竟一点一点褪却,徒留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采薇忽然翻了个身。
她靠过来,伸出双臂,主动缠住了他的脖子。
“容安……容安……”她喃喃。
第三十四章
在下定决心与容津岸和离时,叶采薇便知晓,自己再不可能留在京城了。
她一度想回到绩溪老家生活。
虽然她在不满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绩溪,但那里有叶家的祖宅,还有母亲姚氏的坟茔,总能托起她空荡荡的魂灵。
但转念一想,叶采薇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津岸是歙县人,绩溪与歙县相邻,若回到绩溪,容津岸的阴影,仍旧会如影随形,还有游秀玉,她和这个前任婆母生了太多龃龉,她只想和他们彻底切割。
再也不见。
可是,不回绩溪,又能去哪里呢?
容津岸眼底暗流汹涌,良久,嗤笑了一声,“你懂什么叫喜欢?”
微热的吐息拂在叶采薇鼻尖,不仅没有半分宴席间的酒气,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酸荫荫甜沁沁的莓果香。
是叶采薇给他制的香丸。
容津岸身上山雨欲来的气势教叶采薇一瞬就变得蔫儿巴巴的。
但想到许明姌,她心中又生出了无穷的勇气,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不懂!就是,想起他的时候,胸膛里就跟像揣了窝小兔子一样,怦怦、怦怦乱跳的!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想和他泛舟赏月、谈古论今,想和他牵手、亲……”
“够了。”容津岸蓦地拂袖背过身去,差点没让叶采薇摔个大马趴。
叶采薇手忙脚乱地抓着木门站稳。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怎么感觉他这么生气?
叶采薇蹑手蹑脚,歪着头去偷觑容津岸神色,夜空中焰火激射,绛紫霞红,晶蓝荧绿,将他的眼睛也染得亮闪闪的,带着火光摇漾的微红。
她决定再加把劲。
别的不说,在女学里肄业五年,各种小女儿家的闺思绮念她可没少听。
“其实,我也不算是喜欢景王啦。”叶采薇思考了下,觉得她的说辞若是编得太过火,反而可疑。
仍背对着她的容津岸松开了揝得泛白的指节。
他冷哼了一声,却似乎隐隐有了笑意,泛着鼻音的笑意,“你真当我会信你喜欢他?你方才还咒他——”
“可是,我就是想得到他!”叶采薇可怜兮兮地揪住容津岸衣袖,急吼吼地打断道,“阿忱,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吗?就是,一种抓心挠肺的渴意?景王回京的那天,我从画楼上遥遥望了一眼,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不是我的。”
“我想要他!哪怕他是病秧子,哪怕他是姐姐的未婚夫。好阿忱,你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
“姐姐肯定不会答应换我嫁过去,你是我唯一能拜托的人了,求求你了,好阿忱,好哥哥。”话末,她甚至恶心吧啦地叫起了容津岸哥哥。
许明姌若是知晓叶采薇的打算,不止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