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问天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大小姐莫看她们一个个都像不谙世事的村姑,据说苗女都擅用蛊毒,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们,那可真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啦。”
听他提到蛊毒,任盈盈心中一动,可是瞧那些苗女,分明不识武功,都是一些极普通的村姑,看她们笑得天真烂漫,怎么也无法和那可怖恶心的小虫子联系起来,任盈盈不禁好奇地问道:“向叔叔,苗人的蛊术真的那么厉害么?难道不止五毒教的人才擅用蛊、毒等物么?”
向问天道:“自然不是,不过五毒教的用蛊术更加高明而已。苗女多情呀,你别看苗家总是和汉人打仗,可是苗女最喜欢嫁给汉人为妻,苗家汉子虽然爽朗大方,可不如咱们汉人会哄女孩子开心。”
任盈盈听他说汉人男子最会哄女孩儿开心,心中忽地想起吴天德来,再一想起那个这几日总是萦绕在心头的不解谜团,她的神思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只听向问天道:“由于这个原因,加上苗女又大多长得十分美丽,就有一些不良的汉人到苗疆去花言巧语欺骗人家,山里的女子天真单纯、敢爱敢恨,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把那虚情假意的海誓山盟当成剜心掏肺的真情告白,就此以身相许,可那男子一旦厌了就寻个理由一走了之,害得那可怜的苗女还日日倚门盼夫归来。”
任盈盈听了恨恨地道:“这样的负心男子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向问天道:“苗家的蛊毒原本是用来防身之用,谁肯用在心爱人身上?可是苗女被骗得多了,就想到了用蛊虫对付负心人。
我年轻时四处闯荡,在湖北苗家寨中住过一段时间,在那里认得几个排帮弟子,其中有个排帮弟子认识了一个美貌的苗女,一番甜言蜜语讨了人家做老婆。
过了阵儿,排帮要去下游放排,那个排帮弟子就向苗女告别,那苗女问郎君什么时候回来,那名排帮弟子说最长不会超过两个月,苗女便做了丰盛的饭菜送他离开,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三个月内一定赶回来。
要知苗疆生活远不如中原繁华,那人离开山中,乐不思蜀,早将那苗女抛在脑后,过了三个月忽地心口疼痛,大口地吐血,排帮的人带他看遍了郎中也不见效果,后来一个走方郎中听说他在苗寨中讨过苗女为妻,而且答应过三个月内一定返回去,便摇头叹道:‘你若信守承诺早些赶回去,还有得救,现在已经晚啦。’
那名排帮弟子想起有关苗蛊的传说,这才叫人抬了他急忙回苗寨,可惜刚刚走到苗寨门口便死掉了。”
任盈盈虽觉那负心人可恨,可是听了这故事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向问天又叹道:“我那时好事,上前替他验看,发现他五脏六腑都已溃靡,好似被虫子咬得稀烂。”
任盈盈打了个冷战,俏脸变色道:“好厉害的蛊毒。”向问天哈哈一笑道:“厉害?这不过是最浅薄的蛊术罢了,只不过时辰一过,压制蛊虫的药物失效,蛊虫发作而已。据说五毒教中真正厉害的高手练出的蛊虫,可以控制它在千里之外随时取人性命,那才是真正高明的蛊术。”
任盈盈暗想:蓝娃儿这本命蛊可不正是千里之外可取人性命么?只是不知……它有没有别的效果。任盈盈脸上一热,装作不甚在意的道:“向叔叔,这蛊术只是用来害人性命么?可有……可有其他作用么,比如控制人的思维情绪。”
任我行听了哈哈一笑道:“盈盈太过奇思妙想,蛊虫据说是至阴至毒之物所衍化的毒虫,虽然十分神奇,其实同武功、毒药一样,都是取人性命的利器罢了,古往今来若有什么虫物能控制人的思维,那岂不是想做皇帝都容易得很?”
向问天也笑道:“教主说的是,天下间最厉害的蛊术应该算是本教的‘三尸脑神丹’了,也只能惑乱人的意识,叫人疯狂至死,世上哪有控制心神的蛊术?”
三人边聊边走,已经离开凤凰古城,进入西北方一个草木葱葱郁郁的大峡谷。此地苗语称为叭固,意为蛤蟆洞,因寨边有个山洞,蛤蟆甚多,故而得名。
这里山势跌宕,绝壁高耸,峰林重叠,四周山色清幽,悬崖如削,两边石壁上攀爬着许多盘根错节的古藤。鸟儿清鸣,草丛中不时有野兔、锦鸡惊慌地掠过,这山谷谷中有洞,洞中有谷。有时两边石垒相连,如同山洞,只余下边一条小路通过,三人恐防草丛中有毒蛇,一时定下心神专心赶路。
行了约半个时辰,出了山谷,谷外一条清溪雀跃奔流,溪流上架了一座筒车,木轴随着水流声吱呀吱呀地叫着,灌溉着溪旁一片绿油油的农田。
农田旁有一座苗家的吊脚楼,绿水迂回于旁,二月天气,能在这里见到如此美景,诗情画韵,直叫人疑为天堂了。
向问天头前带路,走到前边一座爬满了枝蔓的灌木丛边,指着那小楼道:“据隋坛主所说,这里便是去凤凰山的唯一路径了,穿过这片平原,前边是一座苗寨,寨后的那座青山便是凤凰山,蓝……噫?”
这里风光实在令人忘俗,便连向问天这等大行家也戒意顿消,直至此时,才发现溪水旁蹲着一个蓝裙苗女正用竹筒汲水,听见有人说话站了起来,才被他发觉。
那苗女疑惑地瞧着三人,显然此地甚少人来,她提起竹筒,轻盈地走了过来,任盈盈见她脚下轻盈如猫,难怪汲水声悄无声息,竟致瞒过三人耳目。
那苗女见是三个陌生汉人,黑亮亮的大眼睛中满是警戒之色,走到近前用苗语说了几句什么,语调奇快、语声清脆,十分悦耳。向问天在苗人处住过,会说一些苗语,忙抱拳当胸,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那小苗女只十六七岁年纪,听了向问天以苗语对答,脸上戒意顿消,溢出甜美的笑容,她眼波流转,待瞧见任盈盈相貌,那双眸子蓦地放大,满面惊喜,那笑脸上也更加热情起来。
她神情痴迷地盯着任盈盈瞧了两眼,转过身对向问天叽叽喳喳地又说了两句话,向问天对任我行笑道:“教主,这小苗女十分好客,她说她叫金玉卡,请我们去家中坐坐,她是本地人,一定知道五毒教情形,我们不妨去打听一下。”
任我行想了一下,颔首道:“也好,五毒教是此地地主,我们到了人家地盘,也不可太过托大。”
向问天回首对那小苗女说了几句,似是答应她的邀请。他对任我行说话时,那小苗女一直盯着任盈盈在瞧,仿佛饶有兴致,倒令任盈盈莫名其妙起来。
她仔细打量这小苗女,见她身材娇小,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野性,那红嘟嘟的小嘴抿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那合体的蓝衫蓝裙,衬得她细腰婀娜。短裙下一双光溜溜的小腿极其白皙,而且闪现着健康的光泽。
小苗女见他们答应作客,连忙兴冲冲地走上来,一把挽住了任盈盈的小手,扯着她向家中奔去。任盈盈一怔,不过见这小苗女模样清纯可爱,不似别有机心,便也由她拉着走了过去。
她忘了自己是一身男装打扮,向问天可没忘,见了这番情景不由一怔,对任我行叹笑道:“教主,果然是苗女多情啊,那小苗女好像看上大小姐啦!”
任我行一呆,也禁不住呵呵而笑,撸须道:“盈盈一身男装,便在中原也是无人可比的俊俏书生,难怪那苗女动心,呵呵,可这小苗女眼光也忒差了点儿,竟未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么?”
向问天陪在他身边,边走边笑道:“这山中女子哪知道女扮男装那些花样,想来见过的汉人又少,自然以为大小姐是男儿之身啦。”
二人踏进竹楼院内,只见院中收拾的异常干净,虽是农家房舍,院落中竟一尘不染,向问天神色不由一紧,对任我行低声道:“教主,据说养蛊的苗家都非常洁净,而且这少女似也身怀武功,我们小心一些。”
任我行点了点头,小苗女兴冲冲拉了任盈盈进了竹楼之中,将她按得跪坐在矮几房,红着脸蛋儿向她抿嘴一笑,说了两句苗语,然后奔进里边房中取了些茶叶出来,又麻利地拿出三个大碗,放入茶叶,将竹筒中的泉水倒了下去。
任盈盈不识得那是何种茶叶,这种冷水沏茶倒是头回见到,那茶显然也是极品好茶,在清澈的泉水中打着转转儿,居然已有一股淡淡的冷香飘了出来。
任我行和向问天踏进房来,也在几旁坐了,小苗女将茶端了过去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任盈盈身边,满面柔情地捧起那碗茶来,对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向问天耳尖,在一旁听得真切,状似对任我行说话,其实却对任盈盈道:“小苗女说汉家哥哥赶路渴了,请你喝杯茶解渴呢。”
此时任盈盈才意会到自己是男儿打扮,难道这小苗女竟然对自己……任大小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苗女见了更加开心,笑盈盈地看着任大小姐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