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酒早就空了,却无人再续。
只有那滴意外坠落的酒液,徒劳地挣扎着想回到杯中。
各种酒被装进不同的瓶子,无人在意它。
——它只是无法挽救的异类。
……
“是的。”夏油杰点头,十分坦诚地承认了海月遥的指控,“我杀了他们。”
在之前的夜谈中,夏油杰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仅分享了自己在高专时期的经历。关于他父母和村民的事情,他并未提及。
然而,夏油杰心想,以海月遥的聪慧,她应该已经猜到了。
海月遥问:“你不后悔吗?”
“为了大义,总不能独独放过父母。”
夏油杰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又只能给她斟满酒。
然而,海月遥并未就此罢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过于较真,而这并不算是什么好习惯。
“……”
“遥,你有时太尖锐了……”他打破了沉默,叹息在尾音中回荡。
海月遥不解:“你刚刚才说自己不脆弱。”
所以你就直接认为他无懈可击吗?
“遥,如果那边的夏油杰也做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想?”夏油杰把这满是刺的话题抛给她。
“你们两个还是挺像的。”那双清亮的猫眼直直望进他,剔透的蓝显得格外淡薄。“问做了什么,回答倒是坦坦荡荡,一问到想法,就不肯开口。”
夏油杰不置可否。
不过她自己也这样,没必要苛责别人。
考虑太多,就会瞻前顾后。
不想后悔,才会畏头畏尾。
“我的想法重要吗?”她反问。
“对[夏油杰]而言,不重要。”穿着袈裟的男人轻浅一笑,往前摊手,但对具体是哪位夏油杰却避而不谈。“所以,你可以畅所欲言。”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会选择离开他。”海月遥直言不讳。
“现在呢?”夏油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限定词。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真是天真,还像个小孩子。
夏油杰这时又觉得她是货真价实的17岁了。他喉间的叹息极轻,像是无息地融入澄澈的清酒里。
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不打算继续追问对面的少女。
正当他沉思之际,海月遥似乎捕捉到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她补充说:“是‘不会’,并非‘不想’。”
夏油杰注意到,她似乎对这种字眼的定义要求极为严苛。
“杰从小时候到现在,其实都没怎么变过。”她目光失焦,仿佛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他又蠢,又傲慢,又固执得不像话。”
这些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夏油杰眉头微挑,但他也确实无法反驳。
人类只需专注于自我便能生存,但她的青梅竹马却是个必须从外界寻求意义才能活下去的笨蛋。
无法理解。
“他从小就告诉我,他要救所有人。”
海月遥冷冷地宣判:“蠢,愚蠢至极。”